餘醒樂有些為難,在十裡洋場動用武裝人員是一件很敏感的事,稍有不慎就會造成國際糾紛,他一個小區長,很容易成為替罪羊。
但上峰有令,隻好硬著頭皮回道:“報告副處長,華東區在滬上共有武裝行動人員142人,一個小時之內即可集合完畢,請您指示。”
“好。”
左重拍了拍沙發扶手:“立刻讓他們去北川省路的橫浜橋等待,以槍聲為信號,聽到槍聲後從橋梁兩邊包圍目標,但不得踏入馬路。
到時候以我的命令為準,所有人攜帶長短武器,子彈上膛,我正好看看你們華東區的人員訓練水平,老餘啊,可千萬彆讓我失望。”
餘醒樂聞言臉色大變,北川省路是租界擅自越出其轄區修築的一條馬路,即所謂半租界,道路屬於租界範圍,兩側屬於華界範圍。
所以這塊地界既不完全歸工部局管,也不完全歸華界的滬上特彆市政府管,大家都想獨占,卻又都沒法徹底排除對方的勢力影響。
這就造成了在街頭維持治安的是租界巡捕,而路旁仍由民國警察駐守,向街的房屋以及弄堂口更是得釘上租界的門牌,照章納稅。
可想而知這塊地方的形勢有多複雜,現在左重讓武裝特務去橫濱橋,一旦與租界的軍警人員發生衝突,明天他就得去監獄數虱子……
考慮再三。
餘醒樂微微低頭,壓低聲音提醒道:“副處長,此地華洋交錯、亦中亦西,當年北陽和國府都曾與租界商議收回,可一直沒有結果。
若是咱們貿然行事,隻怕會給公共租界以口實,給他們向金陵施壓的借口,卑職以為還是從長計議為好,最好獲得本部的批準”
“餘區長。”
左重抬手打斷他的話,語氣嚴肅道:“我們什麼都不做,洋人就不施壓了嗎,錯了,他們依然會找理由威脅政府,這是洋人的秉性。
你也是在紅俄訓練過的職業情報人員,不要學官場上的那套東西,立場問題容不得兩麵派,偶爾鬨出大事情,總比沒有事情要好。
不是有句話叫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嘛,再說你不犯錯,長官怎麼有機會敲打你,像個泥鰍滑不溜秋的,時間久了難免惹得上峰厭惡。”
說到這,左重饒有深意的看了餘醒樂一眼:“你擔任區長時間不短了,要是不能在領袖和副局長那留下印象,前途怕是到此為止了。
當然了,你也可以將責任都推到我的身上,畢竟特務處是軍事單位,有命令你必須要執行嘛,言儘於此,何去何從你自己選擇吧。”
他說到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不再管臉色變幻不定的餘醒樂,心中對這個家夥越發看不上眼了,太過識時務,有時候不是件好事。
為了保住榮華富貴和性命,對方從地下黨跳反到果黨,為了能坐穩華東區區長的位置,秉著不做不錯的態度虛度時光,實為可恨。
要是讓他來安排,此人可能更適合研究工作,比如組建一個為情報行動服務的化學研究室,正好其很擅長於對爆破和藥物的研究。
一旁,餘醒樂汗如雨下,左重的稱謂從老餘變成了餘區長,很明顯是在表示不滿啊,要是惡了這位副處長,那自己的麻煩就大了。
所有人都知道,等戴副局長掌握了統計調查局,接任正局長之後,對方很可能會擔任特務處處長和局本部的要職,
絕對不能得罪。
彆忘記那個笑麵虎的外號,被其從盯上的人就沒有好下場,特務處老人趙理君和唐縱還在西北吃沙子,據說這輩子彆想回金陵了。
於是餘醒樂蹭的一下站了起來,敬了個禮道:“是,卑職現在就去安排,今天行動的後果由我一力承當,跟副處長您沒有任何關係。”
“哈哈哈,這樣才對嘛,放心吧,我左某人從不讓手下流汗又流淚的,讓人去橫濱橋也是以防萬一。”左重大笑兩聲拍拍他的肩膀。
在場的古琦等人互相使了個眼色,嘴角微微揚起,吳景忠很有眼力勁的打開了房門,陪同餘醒樂出去打電話,屋裡變得安靜起來。
“老宋,徐恩增通知了吧。”
左重突然開口問了宋明浩一句,然後笑嗬嗬說道:“都是一個局的同事,自證清白的機會我給他了,希望咱們的徐處長能夠抓住吧。”
因為印度巡捕被殺的案子,光頭差點將老徐給斃了,幸虧二陳不相信自家小表弟有這個膽子,出麵求情,光頭這才寬限了些時日。
但徐恩增要是短時內找不到凶手,最終還是逃不了監獄和刑場走一遭,收到自己這邊的消息對方應該會重視,畢竟事關項上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