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租界總巡捕房。
鄺福安聽完手下的彙報,猛地起身瞪大雙眼:“什麼,槍彈痕跡檢測一致?你們有沒有檢查清楚,這件事情很重要,絕不能出問題。”
讓他如此失態的原因是經過技術人員的檢測,確定從伊麗莎白醫院提取的彈頭就是由生田隆喜攜帶的步槍射出的,真是活見鬼了。
每把槍膛線的磨損情況不一樣,射出來的子彈就不一樣,當天開槍的明明是自己,槍也藏得好好的,為什麼兩者的檢測會一致呢。
“探長,沒有任何問題。”
對麵的巡捕很是自信,挺了挺胸脯說道:“一共做了三次檢測,每次的結果都是一樣,您要是不放心的話,可以讓他們重新做一次。
再說設備是去年剛買的美國貨,以往的案件偵破使用過,從沒有出過錯,現在可以肯定生田隆喜在伊麗莎白醫院交火現場出現過。”
鄺福安這會是真糊塗了,擰著眉頭坐到椅子上,腦子開始急速運轉,到底是什麼地方出了岔子,會不會是物證室的人將證物換了。
這個可能性不大。
作為巡捕房的要害部門和清閒崗位,這種好事是輪不到華捕和印捕乾的,物證室上上下下都是英國人把持,跟地下黨扯不上關係。
當然了,是他不知道英國劍橋大學裡有個叫劍橋傳道者的組織,其成員正在琢磨怎麼挖帶英帝國的牆角,將絕密情報傳遞給紅俄。
後世,人們給這個小組織起了一個平平無奇的外號—劍橋五傑,不過他們跟萬裡之外的滬上公共租界發生的事確實沒有任何聯係。
鄺福安擺擺手讓手下先出去,將一根煙放在鼻子下嗅聞,心裡將各種可能都想了一遍,可是一無所獲,隻好暫時把這個問題放下。
結果怎麼的來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何利用結果,他想到了日本、英國、國府三國之間的複雜關係,眼睛慢慢亮了起來,隨即前往了約翰·愷自威的辦公室。
一見到對方,鄺福安就將最新進展說了出來,英國人選擇他擔任案件的主辦人,就是為了能及時得知相關消息,自己必須這麼做。
“什麼,一致?”
約翰·愷自威聽完也很驚訝,伊麗莎白醫院交火在前,巡捕被殺在後,那個叫老豆的掮客之前說殺巡捕的是生田隆喜,難道是真的?
從空間和時間上看,再結合現有的證據,似乎合情合理,問題是生田隆喜這麼做的原因呢,他認真思考了一會,抬頭看向鄺福安。
“鄺,抓緊時間審問嫌犯吧,搞清楚此人為什麼會去伊麗莎白醫院,那些涉及遠東艦隊和王室的絕密情報又是從什麼地方的得到的。
一定要挖出背後的主使者,這不是一個人或者幾個人能做到的事情,我懷疑海軍內部甚至帝國本土有鼴鼠,必須儘快的找出他們。
印度巡捕被殺之事,可以放到最後問,你找一個理由穩住徐恩增,既不要得罪了中國人,也不要泄露調查的細節,你能不能做到。”
“沒問題,先生。”
鄺福安在港城待過很長一段時間,知道如何跟英國人打交道,謙虛和謹慎隻能讓他們覺得你沒有能力,表態的時候絕對不能含糊。
果然,約翰·愷自威聽到他的回複十分滿意,親自將他送到了辦公室門口,這把路過的巡捕眼珠都驚掉了,心說鄺探長真要發達了。
誰不知道在租界警務處,地位最高的不是處長,而是這位公董會首腦的親弟弟,
愷自威家族在滬上擁有的權力和影響力是巨大的。
有了對方的支持和欣賞,就算是一頭豬也能被捧到天上,何況是一個有能力的探長呢,看起來巡捕房未來又要多一個華人督查嘍。
麵對約翰·愷自威表現出的禮賢下士,鄺福安一臉興奮的鞠躬離開,笑眯眯的朝著監獄走去,走起路來虎虎生風,看上去很是激動。
到了監獄,他讓人打開關押生田隆喜的單人牢房,在武裝守衛的陪同下走了進去,見到了被綁在十字架上s上帝的外交官先生。
與剛被抓時的歇斯底裡相比,對方冷靜了許多,目光冷冷的盯著進來的鄺福安,沒有掙紮,沒有憤怒,總算有了一點特工的樣子。
“把布條拿開吧。”
被人這樣盯著,鄺福安沒有介意,微微一笑對守衛說道:“你們出去,我要跟生田先生私下聊一聊,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進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