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安東聞言疑惑,但還是老實回答:“左先生你應該知道情報工作的特殊性,一旦仁久去執行任務就會與我們切斷聯絡,直到任務完成。”
左重頷首:“我知道,我說的是有沒有長時間的執行任務,比如原先一個月就回來,但某一次卻花了更長的時間,你一定要實話實說。”
金安東心裡一驚,左重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他懷疑仁久被日本人策反了,這是絕不可能的事情,直到現在東北情報網依然安全。
他堅定說道:“肯定沒有,仁久也絕不會背叛高麗民族。”
左重沒有多說,將一張照片遞給他:“你們認屍的時候沒有查看過身體吧,這是金仁久的屍檢照片,他的身上有多處陳舊性傷痕,後背上鞭子抽打的痕跡,胸口被鈍器擊打過,大腿上缺了一塊血肉。
這些是標準的刑訊痕跡,除了日本人我想不到有誰會這麼做,有些事情你無法接受,可我隻相信證據,結合所有的情報,金仁久應當是被俘後忍受不了刑訊投降了。”
金安東顫抖著雙手接過照片,看著自己兒子身上的累累傷痕,怎麼會這樣,難怪仁久從來不讓人進入他的房間,難怪夏天也是衣著整齊,可這一切是什麼時候發生的。
能跟日本人有來有回鬥了這麼久,金安東不是傻子,看到照片上的慘像,自然產生了些許懷疑,他開始回憶金仁久執行過的任務,很快就想到一件有些可疑的事情。
金安東張口道:“今年年初,我派他去津門接觸一位高麗商人,此人跟關東軍高層關係密切,我們決定策反此人,這是他執行的最長任務,足足三個月,期間沒有聯絡。”
左重沒想到他們的手還挺長,好奇道:“你們準備怎麼策反那個商人,他既然跟關東軍關係不錯,肯定沒什麼民族意識,我說的對嗎?”
金安東點點頭:“是的,但是我們掌握了一件足夠要他性命的秘密,他與日本關東軍的某些人向你們走私人參等名貴藥材,所以...”
左重不敢置信:“所以你就用這個去威脅?你有沒有想過,你去哪裡告發他?日本人那裡,還是國民政府,你們就不怕他根本不在乎?”
高麗人未免太過幼稚,自從有國家以來,走私這種行為就屢禁不絕,為什麼,因為其中的利潤太大了,這麼大的利潤自然形成了一張穩固的關係網,不會輕易被破壞。
金安東詫異道:“隻要這件事曝光出來,關東軍肯定會殺他滅口,至少也會取消跟他的合作,對於這種嗜錢如命的家夥,這比要了他的命還要難受,他隻能選擇合作。”
左重發出了靈魂提問:“你們就沒考慮他根本不在乎嗎?”
金安東有些不服氣:“這是組織商議後的共同決定,還參考了各方麵的情報,絕不是隨意為之,當時仁久順利完成了任務,我還是不相信他會叛變,那些情報人員還在。”
左重歎了一口氣:“日本人那裡缺錢,我們缺高端藥材,你知道這生意有多少達官貴人參與其中嗎,那個商人能作為中間人一定是有原因的,他並不怕你們的威脅。
至於你說金仁久成功完成了任務,那是日本人想要放長線釣大魚而已,是不是自從任務後,你們收到的情報很多,卻沒有什麼價值。”
金安東終於不再那麼信心滿滿了,因為左重的推斷很正確,金仁久負責的那幾條線最近非常活躍,給高麗複國組織傳遞了許多亂七八糟的情報,可價值很低。
之前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現在經過左重的提醒,他意識到了問題所在,他最器重的兒子金仁久很可能背叛了他,背叛了高麗複國組織,這個可能讓金安東心如痛絞。
左重看著他淡然道:“不用這麼痛心,你的兒子應該堅持了很久,否則身上的傷痕不會那麼多,而且他應該是用他自己的投誠,換取了你的性命,你有個孝順兒子。”
金安東抬起頭,眼淚流個不停:“左先生,你是什麼意思。”
左重有些不耐煩了:“你不會以為日本人真的找不到你吧,這裡是離滬上不到一百公裡的嘉興,不是美國也不是英國,憑借日本人的情報力量鎖定你的位置很容易。”
金安東哭的更厲害了,左重站起來在屋裡走來走去,思考一個問題,如果金仁久叛變了,他去見的那個女人是不是日本人的間諜,或者說日本人會殺掉金仁久嗎?
如果他是日本人,好不容易打入高麗複國組織高層,要做的不是殺人而是保護,情報渠道是一種珍貴又無法複製的資源,金仁久絕不是日本人殺的,凶手另有其人。
有沒有這種可能,跟金仁久見麵的確實是日本間諜,兩人順利接頭交換了情報,分開後有其他人殺掉了金仁久,可凶手目的是什麼?
看了一眼哭到抽搐的金安東,左重懷疑這會不會跟高麗複國組織有關係,如果一個高麗人發現了金仁久的異常,出於保護組織和金安東名聲的目的,偷偷殺掉金仁久就是最好的選擇,一個複國組織頭目的兒子成了叛徒,太打擊士氣了。
想到這,左重拍了拍金安東的肩膀:“金先生,現在不是哭的時候,金仁久去津門都有誰知道,你兒子在複國組織裡跟誰關係最好。”
金安東現在有些崩潰,左重問什麼他就說什麼:“這是最高機密,組織高層知道那個商人的事情,但不知道具體執行任務的人是誰。
仁久跟組織裡的人不熟悉,因為他的高麗話非常不熟練,組織裡很多人覺得他已經是一個中國人。”
左重明白了,金仁久在複國組織裡沒有任何威望,隻是個單純的工具人,內部調查這條路的希望不大,還是要找到疑似間諜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