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元三年,十一月初。
寬敞的官道上,寒風蕭瑟。
道路兩旁早已不見幾個月前的鬱鬱蔥蔥,隻剩下枯枝朽藤錯落有致,被風吹得不斷搖擺,無聲訴說著寒冬將至。
時常能看到樹杈上的鳥巢,卻不見其主人歸來。
天氣冷了,天地間都寂靜了不少。
噠噠噠...噠噠噠...
馬蹄聲響起。
是七八輛馬車組成的車隊沿著官道緩緩前行,車轍在地麵上留下了印記。萬幸天乾物燥,地麵上並沒有太多泥濘,總歸是讓這迎著寒冬的車隊的路好走了那麼一點。
趕車的是大秦的軍人,車隊兩旁也有軍隊看守著。
這是北上往雲州送糧的車隊。
今年的北境不似以往。
往年蠻族南下,搶夠了錢糧便會收兵回去,而大秦的鎮北軍也從不追殺,隻是趕跑便算了事。
這樣的默契,雙方已經持續了許多年了。
可今年卻不同。
分明寒冬已經到來,北地的人要比雲州更苦。
但蠻族這一次卻選擇了繼續戰爭,一副勢必要將雲州拿下的架勢。
雖然打了這麼久,蠻族也不過將將拿下雲州北邊兩三百裡的地方,但這股不死不休的架勢,卻是實實在在擺出來了的。
為此,朝廷也不得不被迫應戰,計劃之外的又抽調出了許多人手支援雲州戰事。
“他娘的,今年賊他娘的冷!”趕車的馬夫低聲咒罵著。
雖說靠近雲州,往日的十一月也讓人冷的打擺子,但唯獨今年更甚。
車夫身旁的軍官聽到了馬夫的咒罵聲,但他卻並不惱怒,反而讚同似的輕歎了兩聲。
“老金,少說兩句吧。誰能想到雲州的仗能打到今天...嘿,你彆看咱隻是送糧,等去了雲州,恐怕少不得要被填進鎮北軍裡。”
老金連連搖頭。
“我隻是個馬夫,可不會打仗!”
“這可不是你我說了算的。馬夫?你在軍中趕車,那也是領了軍餉,有軍籍在冊的!雲州那些將軍們早就殺紅了眼,還管你是什麼身份?”
老金震驚道:“北邊已經到這種程度了?咱鎮北軍不是年年得勝嗎?”
“屁的年年得勝!往年從來都是蠻子搶夠了過冬的物資自己撤兵的!哪有今年這樣拉開陣仗不死不休的?連咱那位鎮北大將軍都丟了性命,你覺得此戰還會輕易結束?”軍官嗤笑著回應道。
一聽這話,老金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北上運糧本就是苦差事,如今一聽還可能要去打仗,那更是雪上加霜。
“陸大將軍怎麼死的?”
軍官搖頭道:“不知道,有人說是被人下毒毒殺;有人說他好大喜功,結果在戰場上不敵蠻族將領,被人家傷了心脈,不治而亡。”
頓了頓,軍官四處打量了兩眼,又壓低了聲音。
“京中還有說法,說是陸家不臣之心已久,那陸南亭掌控鎮北軍二十餘年,早就成了北境的王!咱們皇帝小兒說話都不如他管用。”
“啊?陸家可是千年前跟著皇家一起打江山的,怎麼會這樣?”老金大驚。
軍官則嗤笑一聲。
“嗬,你也說了是千年之前!任誰山高皇帝遠還掌著兵權幾十年,都難免會動歪心思吧。”
老金微微點頭,驚訝道:“所以陸大將軍是被上麵...”
話說了一半,老金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軍官搖了搖頭。
“說不來,這事沒法猜,也最好彆猜。”
說是這麼說,但是看他那言之鑿鑿的模樣,似是早就認定了這種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