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元四年,三月二十一。
一晃眼,林季入京已有幾天了。
回京的第二天,他上朝覲見沛帝,也算是與滿朝文武打個招呼,然後除卻初回京城時與蘭澤英、沛帝甚至預料不到的方雲山見過之後,他在京中的日子便徹底平靜了下來。
平靜的就好像他這個新上任的二品遊天官不存在似的。
唯一就是上朝那天老熟人右相穆韓非對他這個新任遊天官反對了兩句,又說林季功績不夠資曆不足,又說他太過年輕,不堪擔此大任雲雲。
對此,林季當著文武百官的麵,罵了穆韓非一句蠢貨之後,衝著沛帝一禮,便轉身施施然離去。
據後來京中流傳的說法,穆韓非當場被氣的臉色煞白,幾乎是在林季離開的同時,他便倒在了殿中不省人事,還是後來楚公公出手,才救回他一條老命。
但無論如何,林季敢在常華殿上這般的肆無忌憚,而沛帝與如今掌管監天司的蘭澤英都視若無睹,這本就意味著一些東西。
也正因為如此,在京中各方還摸不清林季情況的眼下,他倒是難得的清靜了起來,無事上門,也無人敢惹。
“那穆韓非還認不清形勢,他已然半年不曾進過後宮了。”
林府,花園中。
花壇上擺著一張茶桌,茶香嫋嫋升騰而起,而茶桌的兩旁,則是林季與監天司曾經的文官之首,鄭立新鄭大人。
林季拿起茶壺,給鄭立新倒了半杯,又給自己滿上。
“怎麼說?”放下茶壺,他隨口打聽著京中的八卦。
“大抵便是你離京不久後吧,皇後失寵.倒也談不上失寵,隻是後宮中說是沛帝不再沾染女色,連帶著那父憑女貴的穆韓非在朝中的話語權也小了不少。”
說到這裡,鄭立新搖頭嗤笑了兩聲。
“以前我便覺得朝中的文官多少有些愚蠢,整日陰謀陽謀算計來算計去,他們卻從不明白,若是沛帝不願,他們手中的權力不過是水中花鏡中月而已,無根浮萍,揮之即去。”
“您也是文官來著。”林季下意識抬杠。
話音剛落,他便看到鄭立新白了他一眼,於是他連忙擺手道:“是林某說錯話了,鄭大人自然不同,鄭大人是出淤泥而不染,雖是文官,但”
“不必吹捧於我。”鄭立新打斷了林季的話,無奈道,“再怎麼顯赫,如今不還是一場空而已。”
鄭立新便是如今林季在監天司的副手文書了。
自從蘭澤英入住監天司之後,鄭立新原本的文書總管之位自然被頂替了下去,他原本想辭官走人,但最終還是因為種種原因留在了監天司,領了個閒職,算是掛個名頭。
如今林季回來,按規矩該有副手文書。
於是蘭澤英便將方雲山的殘黨鄭立新派了過去。
“總而言之,今後鄭某便要仰仗林大人的鼻息了。”
話音落下,鄭立新作勢起身就要躬身行禮。
林季也不攔著,就老神在在的坐在遠處,笑眯眯的看著。
見狀,鄭立新神情一滯,問道:“你為何不攔著?”
“哈,鄭大人本就在揶揄林某,林某是晚輩,哪敢攔著。”
“你啊.”鄭立新搖頭失笑,卻仍是躬身一禮,才重新坐下,“四年前見你時,你那謹小慎微的模樣還曆曆在目呢。”
林季則不搭茬,隻是拿起茶壺又為鄭立新斟茶。
就在這時,管家方安突然跑著來到後花園。
“老爺,監天司來人求見。”
林季放下茶壺,詫異道:“可有說所為何事?”
“說是有故人來訪。”方安說道,“是個年輕的公子,此時正在門外候著呢。”
“故人?”林季看向鄭立新,“如今總衙中,可還有昔日故人?”
“大有人在。”鄭立新說道,“有奶便是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