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還未亮。
帶著幾分清涼的風拂過,讓早起的百姓們乾勁十足。
入夏之後,午時的酷熱讓人連動彈都沒有力氣,一天的活計總要在清晨與傍晚來做。
在城東,達官貴人的家丁夥計們早早就備好了車馬轎子,到了天剛蒙蒙亮時,各朝中大員便施施然走出自家府邸,坐上車馬轎子,朝著皇宮方向而去。
然後便是在宮外候著等陛下上朝,入了常華殿之後念叨兩句萬歲,然後眼觀鼻鼻觀心隻聽不說。
一般來說,早朝不過半個時辰,等穆相道完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之後,洛相便要跳出來唱唱反調。一番爭吵之後,陛下會興致缺缺的勉勵各方兩句,然後大夥便各回各家,抱小妾的抱小妾,抱小孩的抱小孩。
可今日的城東,趕著上朝的隊伍裡,卻多了個頗為紮眼的人物。
在滿街的車轎中,那人偏偏步行。
他身上穿著青色的長衫,左手拿著個肉夾饃,右手端著個碗,碗裡還冒著熱氣。
城東這條路直抵皇宮,若是要去京中彆處,還有更近的路來走,這條路修出來便是給大臣們上朝的。
百姓們不準走,也不配走。
這個點在這條路上出現,隻會是趕去早朝的官和隨從們。
可他卻穿著布衣,不修邊幅,身後還背著一柄劍!
他想乾什麼?帶凶器上朝?反了他了!
“崔大人,那人是誰?我怎麼不曾見過?”問話的是通政使蕭其倫。
原本的通政使吳思成在其靠山穆韓非稍有失勢之後,便成了穆韓非失勢的代價,丟了官回鄉養老去了。
蕭其倫雖然隻是三品,卻是禦前行走,九州大小奏折都要在他這裡過一遍才會遞到沛帝麵前。
這已然不是一般的信任了。
因此他雖然隻是三品,但坐在如今的位置上,滿朝文武沒人敢看不起他。
而與蕭其倫同行的則更有來曆,二品大員,刑部尚書崔嚴。
“那是監天司的,彆去問,彆去管。”崔嚴掃了一眼林季那邊,然後又收回目光,一副諱莫如深不願詳談的樣子。
他是跟林季打過交道的。
沈宏案,三司會審,其中便有刑部。
那時的他,便是大理寺審案時的主審之一,而那時的林季,還隻是監天司一個小小的差人而已。
當然,對於崔嚴這般走到文官巔峰的人物來說,你在監天司是掌令還是遊星,亦或者隻是哪裡的地方捕頭,都沒什麼差彆。
這裡畢竟是大秦。
但同樣的,崔嚴也很清楚,在入道境修士眼中,他這二品刑部尚書,多半也隻是個上不得台麵的小卒子,不必理會,也不值一提。
可他沒想到的是,本隻是隨口一句應付同僚的話,卻偏偏被那人聽在了耳中。
隻見他回頭,臉上堆起了幾分笑容,口中咀嚼的速度快了幾分。
“這不是崔大人嘛,許久不見,崔大人頭發又白了不少。”
林季腳步輕快朝著崔嚴這邊靠近,原本車轎兩旁的護衛還想阻攔,可隻是一眨眼的功夫,麵前的不速之客就已經不見了蹤影。
“不好,車裡!”
護衛頭子反應了過來,不過他剛想有些舉動,便聽到崔嚴的聲音響起。
“無事,你等各司其職。”
“遵命。”護衛紛紛退下,隻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車轎裡,林季將手中的肉夾饃三兩口吞下,又喝了一口碗裡的豆漿。
“這豆漿我這還有半壺,崔大人喝嗎?乾淨的碗也有肉夾饃卻不能給了,府上的廚子雖然做了不少,林某出來時卻隻帶了兩個,原本隻是想嘗嘗味道,誰曾想竟然意外的美味,咱沒忍住嘴饞,一個已經下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