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銘刻之碑下。
一切都被凍結住,時光開始回到記錄的那一刻。
尼特看著遠方,他的身體開始化為泡沫,漸漸地融入那風雪之中。
他也要跟著所有人一起,回到重新開始的那一天了。
離彆時,冰雪仙女告訴尼特:「你的回憶我拿走了!」
尼特隻是問了一句:「您需要它來做什麼呢。」
冰雪仙女:「你的祈願和回憶之物是錨點,錨定著時空斷層,你開啟了時間的重置,也以你結束。」
尼特:「是因為我許下了願望了嗎?」
冰雪仙女:「如果將這個時空斷層比作一個故事,你也可以將自己看成是這個故事裡的主角,而這個故事需要主角的線來將其串聯起來。」
「這樣它才會化為一幅長卷,化為一篇樂章。」
「隻不過大部分人都已經遺忘了這裡曾經發生的一切。」
「這是一個虛無的故事,一個掩藏在歲月之外的故事。」
尼特:「一個從來沒有發生過的故事,和一個沒有人知曉的角色?」
尼特知道了答案,最後靜靜地麵對風雪說道。
「也是一場,沒有意義的人生。」
尼特化為泡沫飄向遠方。
跟隨著萬事萬物的泡沫彙聚在一起,在奇跡的光界之中重新開始。
而無數人的記憶彙聚而來,化為了一條浩瀚的歲月河流環繞在冰雪仙女的身邊。
一封閃耀著光芒的信件吞噬了這條歲月河流,將這段歲月錨定住。
這個時候,金色的光芒和無儘的雪沫終於漸漸變得可以看清,整個世界緩緩重新變得安定了下來。
而這一刻。
冰雪仙女完成了進階。
這個消失在歲月之外的時空斷層對於她來說,就是她的領域。冰雪仙女伸出手,接住了那封信。
她看著信上的字,每一個都在閃耀著金光。
「你為什麼要這麼努力地送信呢?」
冰雪仙女小心翼翼地收起了這封信,目光離開腳下,延伸向遠方那個寧靜的世界。
最後。
冰雪仙女收起了曆史銘刻之碑,乘坐著冰晶之花隨著風飄向遠方。
一如她來的時候一樣。
紛飛的大雪之中。
白色世界裡一個渺小的身影從天儘頭沿著鐵軌走來,漸漸地走向遠處的城市。
他茫然地行走在鐵軌旁邊,似乎不知道自己為何而來,又為何去往遠方。
突然之間,他止住了腳步。
過了一會,他的兜帽裡突然出現了一張麵孔,那張麵孔美麗,但是有著一雙令人害怕的瞳孔。
那是一雙能夠毀滅彆人也毀掉自己的眼睛。
「怎麼了尼特?」
「為什麼不走了?」
米吉娜沿著鐵路看向遠方,詢問自己的兒子。
「我們就快要到了,就快要向那座毀掉你一切的天國發起進攻了。」
「你難道不想要快一點,將那些可惡的家夥拖進地獄嗎?」
「不想要讓他們永遠地流浪在冰冷的荒蕪之野上嗎?」
尼特卻一動不動,說著答非所問的話。
「媽媽!」
「我好像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噩夢,很可怕的夢。」
米吉娜:「夢,什麼夢?」
尼特張大著嘴巴,看著遠方:「不知道,我忘了。」
他用力地回想,卻什麼也想不起來,卻越想越害怕。
「我隻記得,
好可怕。」
「真的好可怕~」
他明明沒有真正的血肉之軀了,他也感受到不到寒冷了,但是此刻尼特卻緊緊地抱住了自己,好像一個被凍得瑟瑟發抖的孩子。他說:「可怕到連腦髓都被凍住了,讓我不敢記起。」
真正的噩夢,最深沉可怕的夢,醒來時是什麼都不記得的。但是哪怕遺忘了很多東西,那噩夢之中的痛苦和絕望依舊會回蕩在腦海之中,銘刻在潛意識深處。
尼特的眼睛裡看不到任何光亮,更看不到希望。
米吉娜告訴尼特:「那隻是一場夢而已,夢醒了就沒關係了。」尼特卻緩慢地搖著頭,聲音裡帶著疲倦。
「不對,不對。」
「我沒有醒來,我還在噩夢裡。」
他看著遠方,眺望著鐵路儘頭的那座城市。
「因為我的人生就是一場噩夢!」
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指著遠處說道。
「我往前麵走,這場噩夢就會接著繼續。」
「我不可以走了,也不能再前進了。」
米吉娜錯愕無比:「你在說些什麼瘋話?」
然而尼特的話根本沒有因為她而停:「隻要我停下,這一場噩夢就應該結束了吧。」
米吉娜突然明白了什麼:「你是要放棄?」
米吉娜的聲音立刻變得尖銳了起來,大聲地質問著尼特。
「你難道想要放棄複仇嗎?」
「尼特,你怎麼敢說出這樣的話來。」
「你忘了家族被滅亡的仇恨嗎,你忘記了媽媽的仇恨了嗎?」「你忘記了,所有死去之人的仇恨了嗎?」
「我們要毀滅光明天國,要殺死煉獄之主,這是我們必須應該做的。」
尼特看著米吉娜,眼瞼微微低垂,用一副倦怠的微笑表情開口說道。
「不,那隻是媽媽的仇恨,是你們的仇恨,和我沒有關係。」米吉娜愣住了,似乎有些認不出麵前的這個尼特來了。
她不明白,剛剛還聽話無比的兒子為什麼這一刻突然變得「叛逆」了起來。
尼特依舊維持著那副倦怠的微笑,用那雙怠惰的眼睛注視著母親那雙嫉妒的魔眼。
兜帽下,兩雙眼睛緊貼著。
一個豔紅如同焚燒世界的烈火,一個漆黑猶如吞噬長空的暗夜。這一次尼特沒有絲毫的退讓,就像是怠惰和嫉妒的碰撞,黑暗與烈火的衝擊。
他說。
「為什麼?」
「為什麼我要為你們的仇恨,為你們賦予我的責任,而痛苦呢?」「為什麼,我要為了你們而活著呢,要為了你們的願望而拚儘一切去努力呢?」
「我就不能為自己一個人,為我一個人好好地活著,不用背負任何責任地輕鬆活著嗎?」
「如果,這場人生是一場噩夢的話。」
「是不是我隻要什麼不去想的躺著,我隻要不去推動這場噩夢。」尼特的身體抖了起來,他的喉嚨帶著顫音和強烈的渴望。
「我……」
「是不是就不會痛苦了?」
尼特陷入了幻想,似乎想象到了那個可以讓他輕鬆活著的美夢,一個再也沒有任何痛苦的地方。
不知不覺之間,層層疊疊的影子出現在了他的腳下,成為了他的一部分。
深淵的怠惰之影重新被召喚而來,自動依附在了他的身上。而米吉娜暴跳如雷,她大聲地斥責著尼特。
「你太自私了!」
「你怎麼可以這樣,隻顧自己一個人。」
「你怎麼可以這樣自私自利。」
黑暗
之中她伸出了雙手,死死地抓住了尼特的頭,大聲的在他耳邊咆哮。
「尼特,看著我。」
「我叫你看著我,看著我的眼睛。」
「你不許睡,不許逃避。」
然而,尼特依舊不為所動。
米吉娜徹底急了,都已經到了這一步了,她怎麼可以放棄,尼特怎麼可以放棄。
她破口大罵,再也沒有了母親的形象。
「尼特!」
「你連畜生都不如啊!」
「畜生都知道報恩,都知道為自己的血親複仇,都知道努力和上進啊!」
「你這個廢物,從小就隻知道偷懶,就知道逃避你必須完成的任務。」
「你是個一無所用的廢物啊!」
尼特靜靜地聽著母親的怒吼和咒罵,他絲毫沒有否認,而是承認了下來。
「是啊!」
「我是個廢物我很沒有用。」
尼特昂著頭,期待地看著自己的母親。
「但是,如果是媽媽的話。」
「您應該會體諒我的吧,愛我的媽媽一定不會讓我這樣痛苦的,是嗎?」
米吉娜似乎被氣笑了,然後接著瘋狂地咒罵道。
「我才沒有你這樣的兒子,我的兒子是一個強大到如同神明的強者,是一個不畏懼任何艱難都會迎難而上,不會被任何人擊敗的強者。」
「他背負著我的願望和仇恨而生,也注定會成為我所期待的那樣的人。」
「我怎麼會生下……」
然而,尼特看著狂怒之中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