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邊。
風雨裡,沙金站在礁石上傲然挺立著,仿佛和大海與風暴在對抗。
他目光凝聚且嚴肅,就好像愛維爾半島神殿廣場上放置的那些英雄雕像一樣,任由苦難如同雨點般襲來,他也不為所動。
突然間,身後的燈塔上一道光束照了下來,落在了沙金的身上。然後,一個暴怒的聲音從上麵傳來。
「你這懶家夥站那裡乾什麼?」
「還不趕緊去檢查一號、二號還有四號礁石上的燈,磨磨蹭蹭的,你是帆馱獸嗎?」
「非要我抽你兩鞭子,你才知道動兩下?」
那聲音中氣十足,仿佛光聽噪門就能夠想象到一個大胡子壯漢的形象。
沙金回頭大喊:「這麼大的雨。」
那聲音說:「淋下雨算什麼,海上要是找不準情況可是要死人的,出大事故。」
沙金終於做好了準備工作,在風雨之中起飛。
狂風之中他依舊飛得很平穩,哪怕視線不清晰,他還是很快來到了遠處的一座礁石上。
沙金立刻落下,打開了黝黑石頭建立起的燈塔小門,來到上麵進行檢查。
檢查的項目有燃油、亮度、損壞程度等等各種情況。
「沒問題。」
一番忙活之後,渾身臟兮兮的沙金離開這座礁石。
他抹了抹臉上不知道是汗還是雨的水,立刻熟練地順著航線前往下一座礁石,重複著之前的工作。
他對於這裡的情況已經非常熟悉了,似乎閉著眼睛都能夠找到每一座礁石和燈塔所在的位置。
十年前,他被安排到了這座島嶼的一座海邊燈塔上工作,而看守這座塔的並不隻他一個,還有著另外一個老頭子。
燈塔的作用不僅僅是讓黑夜之中迷航的船隻找到方向,還有著其他許多作用。
例如。
航路上看到紅色的光亮起的時候走左邊,綠色的光亮起的時候走右邊,這樣就能夠指導方向避免船隻碰上礁石和擱淺。
不同地方的燈塔也有著不同的作用,有的是指引進入港口,有的是警示礁石,有的是傳遞信息。
燈塔的不同的閃爍頻率都有著不同的意義,甚至能夠通過燈光來進行預警,或者是傳遞詳細的信息。
在這個時代的大海之上,燈塔的作用有極其重要,是船隻和船員生命的保障。
但是不得不說,看守燈塔是一份極其艱苦,而且枯燥單調的工作。
回到島嶼岸邊的五層燈塔上。
沙金也沒有停下,他扛著油桶往樓上而去,樓下正在轉動著鉸鏈的大胡子老頭又開始說話了。
他說:「你這沒用的家夥,今天的檢查慢了那麼多。」
沙金:「我才不是什麼沒用的家夥。」
老頭:「不是沒用的家夥,怎麼會來到這裡看守燈塔?」
沙金:「哼~」
他懶得和老頭說,對方怎麼懂得他肩負的偉大使命,還有正在做的事情。
但是沙金越想還是越氣,將木桶扛到了最上麵的時候,從上麵朝著下麵大喊。
「那你不也是來這裡看守燈塔嗎?」
老頭倒是承認得爽快:「我老頭子一個,在這裡混吃等死,我要是和你一樣年輕,我絕對不會來這裡。」
「我以前可不像你,我年輕的時候是冒險船隊的瞭望手和偵察兵。」
沙金有些好奇:「那你們經曆過什麼樣的冒險?」
老頭卻說:「你這樣沒有血勇的家夥,是不配聽我的故事的。」沙金氣壞了,但是又說不出什麼來。
自己可是一個堂堂的煉金藥劑師,一個超凡權能者,一個受神明指派來到這裡尋找至高神明蹤跡的虔信者。
如今被一個臭老頭給鄙視了,他恨不得現場給對方漏兩手,讓對方跪在地上哭爹喊娘。
但是這些臆想都隻在腦海之中閃過,便化為了平靜。
他無奈地抓了抓頭:「沒辦法,我不擅長和人打交道,看守燈塔這份工作最適合我了。」
老頭冷哼了一聲:「沒出息。」
忙碌完了一切,老頭到上麵看守著燈塔的光時刻注意著海麵,而這個時候沙金也終於可以休息一下了。
在房間的小床邊,沙金點燃了燈。
他拿出了一個本子,記錄起了今天北海和原始之洋上的種種變化,這是他每日都要做的工作。
除此之外,每幾個月他還會深入原始之洋深處一次,觀察著黑風暴的變化。
而除了自己的觀察,他也會搜集來往船隻和水手所說的信息,一切有關那片海洋,所有可能有用的消息他都寫了下來。
轉眼間,沙金已經來到冰山城這麼多年了。
他記錄下來的冊子,堆積在一起好像一座小山一樣,但是不論什麼樣的消息他傳回去,都沒有任何回音。
這也正常,因為他收集到的信息大多都是無關輕重的,至少他至今都不明白那黑風暴之中到底有什麼。
不過不論怎麼樣,他都認認真真地寫著自己的記錄,沒有絲毫懈怠地完成著自己的任務。
「咚咚咚咚~」
第二天清晨。
沙金被暴力的敲門聲叫起,他一推開門就看到老頭將一個單子,還有一疊紙錢放在了他的手上。
「去,這是采購單,還有錢。」
沙金拿著錢打著哈欠飛出了燈塔,老頭年輕的時候受了傷,不能夠飛了。
所以很多任務都必須要有沙金去完成,包括檢修和采購什麼的,而後者是沙金最喜歡的事情了。
每到這個時候,他就可以去冰山城裡了。
冰山城就建立在遠處的那座雪山腳下,很久以前這裡隻是北海航線之上的一個無人島嶼,第一個發現這裡的人據說是一個叫做布裡曼的蛇人船長。
也是他帶領著自己的白金號船隊發現了原始之洋,給那裡進行了命名。
傳說。
他曾經還進入過黑風暴的裡麵,在裡麵見到了世界儘頭。
沙金不知道那是不是真的,隻是聽路過的水手和冒險家這麼說。沙金一進入城中,就看到城裡麵的人都認出了沙金,許多人在和他打著招呼。
說是城,其實冰山城和一座小鎮差不多,人口並不多,甚至還沒有魯赫巨島繁華地帶的一個小鎮的人口多。
路邊。
一個酒館的女人倚靠在門口:「沙金,來我這裡喝酒啊,我給你算便宜點。」
沙金嘴上說著:「行行行,我要先買彆的,等會再過來。」實際上身體卻離那邊遠遠的,那酒館可是吞金獸,他每個月看守燈塔賺的錢可不夠喝上幾杯,在這種偏僻島嶼上的物資缺乏是難以想象的,尤其是酒水這樣的東西。
而且,酒館女老板也不是個好招惹的。
可是那魅惑的酒館老板卻招手對著沙金拋了個媚眼:「那我等你哦。」
沙金打了個哆嗦,落荒而逃。
他覺得如果最美麗的女人分兩種,一種是傳說之中天國的光明天使,那麼對方一定是來自於深淵的墮落天使,讓人心底不由自主地生出邪念。
沙金最後來到了雜貨店,四處看了看。
發現店鋪裡麵隻有一個孩子,他問:「你爸爸呢
?」
孩子指了指遠處:「去捕魚了,最近沒賺到什麼錢,媽媽又生病了,去其他地方看病需要更多的錢。」
沙金點了點頭,摸了摸孩子的頭:「沒關係,你媽媽的病並不嚴重,去大陸上找大城市的巫醫,就一定可以治好的。」
嘴上雖然這麼說但是不論是去大陸上,還是找巫醫治病,都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去大陸的船票貴,一張價格不菲。
巫醫的數量稀少,走的道路也不一樣,一些複雜的疾病很難找到對症專精的巫醫。
接著,沙金拿出了采購單告訴對方:「我要這個。」
東西並不多,但是那一疊錢卻消耗一空,這就是島上的物價。相比於收錢,島上有的時候熟悉的人之間更喜歡以物易物。也從而可以知曉島嶼上的情況,外來人很少有人願意來到這座島上的,最開始島嶼上的都是因為各種原因流放到這裡的人。而如今島嶼上活著的,就是曾經那些人的後代。
沙金和老頭明麵上來看,並不算這座島上的人,他們看守燈塔隻是一份工作,有一天不做這份工作或者工作做完了或許就會離開。不過看老頭的樣子,他是準備在這裡度過自己的晚年了。而沙金在這裡生活了十年,島上的人也基本將他當成了這裡的一員。
回去的路上,沙金路過了島上唯一的藥劑店。
沙金背著沉重的袋子,進入了藥劑店之中左右觀看著,看著玻璃櫥窗裡的瓶瓶罐罐,聞著那有些古怪的味道。
似乎,有些沉醉其中。
看藥劑店的店員是一個比沙金還要年輕的女孩,這個時候從裡麵走了出來,露出十分標準的微笑,然後進行例常詢問。
「要買藥嗎?」
「還是看病?」
如果酒館的老板是墮落天使的話,那麼麵前的這個穿著白衣的藥劑店店員,就一定是光明天使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島上年輕的女人不多。
漂亮的就更少了,沙金日常所能碰到的也就這兩位了。
沙金抬起頭看著對方,搖了搖頭:「不是。」
女孩笑著問:「還是看看?」
沙金不好意思地笑了,他的確是經常會過來看看,但是從來都不買。
明麵上,他隻是說自己好奇。
實際上是因為沙金也是一個煉金藥劑師,雖然他很多年都沒有煉製過藥劑,也沒有展露過自己的力量,但是他一直沒有停下修行。在這裡,藥劑店是他唯一能夠接觸到藥劑的地方。
哪怕是這裡擺放的是巫藥。
但是那熟悉的坩堝、燒瓶、試管和味道,都讓沙金能夠想起那久遠的學院生活,想起自己在學院的一切,還有那些一同修行的朋友們。
沙金走走轉轉,然後就看到了側屋裡的簾子後麵有著奇怪的味道傳出來,沙金隻是嗅了嗅,然後就看向了店員。
他有些驚奇:「你在嘗試煉製巫藥?」
對方點頭:「巫藥可厲害了,有了巫藥就可以治病,要不然醫師就算看出了是什麼病,也沒有辦法去治。」
「可是,巫藥太貴了,也根本不夠用。」
「我就想要試一試,看看我能不能自已製作。」
對方似乎分析出了巫藥的一些成分,想要用自己的方式製作出巫藥來。
沙金忍不住笑了:「哈哈哈哈,這怎麼可能?」
「巫醫可是用超凡力量製作的巫藥,你這樣怎麼能夠做得出來。」店員有些不好意思,沒有說話,隻是拉上了簾子不讓沙金再看裡麵自己燒糊的坩堝。
沙金雖然覺得對方有些異想天開,但是卻又覺得對方的心思
實在是讓他覺得有些感動。
他忍不住提醒了幾句:「你這樣是不行的,可以這樣……」
沙金忍不住教了對方幾手,他雖然不是巫醫,但是在煉金學院經過係統的進修,知識麵是很廣的,也知曉巫醫藥劑的秘密,以及巫藥的製作方法。
白衣店員按照沙金的方法嘗試了一下,驚奇地說道:「好像真的可以誒?」
沙金看著試管裡的成品,搖了搖頭:「效果差多了。」
白衣店員問沙金:「你是怎麼知道這樣可以的?」
沙金陡然表情一變,然後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麼煉製巫藥,不過我經常聽那些船上的水手說過這些,他們曾經喝過不少巫藥,有的大型冒險船隊的船上還有隨船的巫醫。」
對方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是啊,那些水手知道的東西可多了。」
沙金匆匆忙忙的離開了。
回到了燈塔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