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海嘯般的靈能一閃而過,轉瞬平靜。
遠處,王站起身,魂的力量沒入他的身體,他遙遙望向羅德,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相碰。
至少有兩秒鐘,他們都沒有說話,也沒有移開目光。
直到荷魯斯突然驚叫一聲:“王!您回來了?”
王挪過目光,溫和地笑道:“對,我回來了,荷魯斯。”
荷魯斯的枯木臉看上去都要裂開了。
“噩夢之主呢?”
“死了。”
“死了?”
“嗯。”
荷魯斯的眼睛都快凸出來了。
“您勝利了?您擊殺了它?”
“對。”
王的表情沒有一絲波動,平靜地像在陳述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羅德用無辜的眼神看著他們,假裝相信了王的話,表示他和這件事情沒有任何關係。
“可,可……”
荷魯斯總覺得有那裡不對,但又說不上來,隻能又問了一遍。
“噩夢之主真的被您擊殺了?”
王走下王座,金色的眼眸看著聖教會的大主教,微笑著說:“怎麼了?荷魯斯,你不相信我嗎?”
“不……不,當然不,可,可是……”
荷魯斯結結巴巴了半天,終於找回了思路。
“噩夢之主是最強大的舊日主宰之一,雖然它沒有強源,到不了王級,但在強級的行列中,極少有怪物能和他相提並論,金沃斯學會甚至將它列為了災難怪物之一,強級怪物很少能到達災難的程度,而它就是少數的例外之一。”
王抬了抬手,一道明耀的火光從聖火中飛出,落在身上,化作了他的王冠和長袍。
他向他們走來,隨意地問道:“荷魯斯,你認為我比它弱小嗎?”
荷魯斯立刻搖頭:“不,當然不可能,您是我們的王,您的永恒燃火已經達到了史無前例的高度,從來沒有一位王能擁有您這樣高的位勢,自第二次大滅絕後,從來也沒有一刻,聖火能達到現在這樣的強度。”
“您是不可匹敵的。”
王笑道:“那你還在擔心什麼?荷魯斯。”
荷魯斯躬身道:“王,如果噩夢之主在王城內與您戰鬥,我並不擔心,但您是以靈的形式進入靈界,將大部分力量留在了本體中。”
“而在跨越空間壁壘後,戰鬥就變得十分不利,過遠的距離會極大削弱您的力量,強大的聖火與您的聯係會變得極弱,您的靈會變得不穩定,而噩夢之主是純粹的靈界生物,在靈界環境中能發揮更強的威力。”
“在這樣的條件下,您很難戰勝它,尤其是在這樣短的時間內。”
王的神情顯得有些困擾:“你不相信我嗎?荷魯斯。”
荷魯斯淡淡地說:“王,請您告知我實情,不要每次都把壞消息瞞住,我是聖教會的大主教,有資格協助您處理一切危機。”
王歎道:“好吧,我告訴你吧,僅以靈的狀態來戰鬥,噩夢之主確實很難對付,我不得不利用我高深的智慧和嫻熟的技巧來彌補我的劣勢……”
在接下來的一刻鐘內,都是王在自吹自擂的過程。
羅德從來沒有想到,濃眉大眼的王,竟然也是個吹牛不打草稿的家夥。
不過,這也正合羅德的意。
雖然不至於懷疑到他身上,但這類事情多了,多少也會有些影響。
哎,真是麻煩。
羅德在心中歎了口氣,其實他很想吐露出一部分夢境的存在,總是遮遮掩掩的很麻煩,選擇一部分說出來,不僅能少死很多腦細胞,還能獲得更多的王城資源傾斜。
但知識之書一旦發現類似的情況就會嚴厲警告他,在他腦海中瘋狂嘮叨。
羅德也很害怕觸碰到夢境的禁忌,進而引發不可預知的後果,所以隻能一直隱瞞下來。
但是,王為什麼會承認是他擊殺的呢?
羅德不知道王在靈界中看到的是什麼樣的景象,但靈界打擊造成的動靜非常大,光粒打中噩夢之主爆發出的強光連遠在高層靈界的羅德都能清晰看到,王不可能看不到。
可能的原因很多。
羅德想了一會,沒有頭緒就放棄了,他現在最重要的還是獲得王的祝福,然後上戰場殺怪,為即將到來的入侵做好準備。
“……我一個假動作晃過噩夢之主,反手一擊打中它的弱點,將它的身軀打出一個大洞,噩夢之主見情勢不妙,轉身逃命,我緊跟其後,不斷用陽炎炮攻擊它的傷口,擴大它的傷勢,又模擬猩紅閃電的力量,加深它受到的傷害。”
“在連續四輪攻擊後,噩夢之主終於被我消滅了。”
王伸出手。
“喏,這是它的骨灰,我的靈將它拿回來了。”
荷魯斯小心地捧過那塊骨灰,它就像一塊混濁的寶石,散發著黯淡的光芒。
“這是舊日主宰的骨灰……啊,我能感覺它澎湃的力量,這是絕佳的藥劑材料!可以製作成最上等的靈能藥劑,我們又有十位學員將獲得大幅度的靈能增長!”
可惜對我沒用,羅德頗為遺憾地想。
將骨灰小心地放入紅石匣中,荷魯斯對王的話再也沒有了絲毫懷疑,枯木一般的臉上洋溢著狂喜的神色。
“這簡直是奇跡!我們又少了一個巨大的威脅,特羅裡安的壓力又減少了很多,火之殿堂又能騰出更多的手來處理各地的威脅了。”
他雙手握拳,按在心口,虔誠地祈禱道。
“願火護佑著我們。”
王笑著說:“火確實在庇護我們,自從三叉戟河地區的危機被完美解決後,我們的局勢一直在好轉,隱患也正在被消除,各大軍團的推進更加順利了,地區的危機也隨著我們力量的釋放而緩解。”
荷魯斯乾枯的臉上露出了一個乾枯的笑。
“是啊,王,最讓我欣慰的是,阿蘭在激烈的戰鬥中終於能夠休息了。”
“他的副官凱索告訴我,靈魂淨化儀式非常成功,靈魂大師用了兩天時間為他清理了很多危險的靈魂黑化,阿蘭的戰鬥力得到了極大的恢複,這兩天時間不僅沒有耽誤戰鬥,反而大幅度提升了效率。”
他轉過臉,對著羅德露出一個足以嚇哭小孩子的慈祥笑容。
“這是你的功績,你幫了我們一個大忙。”
你怎麼不多給我一點獎勵……羅德心中吐槽了一句,擠出一個笑臉說:“這是我應該做的,快給我祝福吧,我要去戰鬥了。”
但聽到這話,荷魯斯卻搖了搖頭,語氣堅定地說:“不行。”
羅德驚訝道:“為什麼?”
荷魯斯沉聲說道:“既然走到這一步了,我就告訴你吧,在你擊殺掉弗拉噬靈蟲後之後,我要求白塔專門為你作了一次嚴格的預言,預言顯示你在近期有非常巨大的危險。”
“為了保證你的安全,我們決定暫時不讓你離開王城的範圍。”
不是吧?
羅德簡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你是智障嗎?不讓我離開王城才是最危險的。
夢境沒有魂修複,我又用光了神性,在得不到提升的情況下,這次入侵會非常危險。
“可,可是,預言不一定準確……”
荷魯斯嚴肅地說:“這是由白塔之主梅雷迪斯耗費了大量靈性和珍稀材料,親自為你作出的預言,這已經是針對你個人的第三次預言了,出現誤差的概率極小。”
“但現在各地形勢緊急,殿堂十分缺人……”
荷魯斯沉聲說:“羅德,你要弄清楚,你現在是殿堂級強標識的天才,近年最明亮的新星之一,你的安危是非常重要……為你而死的戰士是有價值的,他們保護了一個未來的新星,而他將拯救更多人。”
放尼瑪的屁!
羅德差點爆粗口了,你不讓我出去才是在害我。
但是,荷魯斯的話是難以駁斥的,羅德絞儘腦汁也找不到新的借口,就在這時,身上忽然一熱,一道煌煌如日中天的熱力撲麵而來,融入身體,散入四肢百骸。
羅德驚訝地抬起頭,看到王剛剛放下的手。
“王……”
“陛下!”
荷魯斯大喝一聲,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隻有在極度生氣時,他才會使用敬稱。
“你在乾什麼?”
王溫和地笑了笑:“彆激動,荷魯斯,憤怒會降低你的智慧……”
荷魯斯暴怒地打斷了他的話:“你給他祝福乾什麼?你想害死我們的新星嗎?”
王微笑道:“荷魯斯,我覺得是你誤解了,預言不會錯,但錯的往往是我們的解讀,你覺得羅德危險來自哪裡?”
荷魯斯怒道:“當然是無比危險、恐怖、詭異的怪物!”
王微微搖頭。
“不一定,怪物固然危險,但目前出現在戰場上的怪物,都是可以理解的,不可理解的怪物沒有到來,小羅德經曆過三叉戟河戰役後,已經成熟了很多,是一個合格的高階戰鬥人員了。”
“對他而言,真正的危險來自內部。”
這句話如同一盆涼水兜頭澆下來,荷魯斯悚然一驚:“你是說,末日教徒?”
“對。”
“可是……末日教徒已經受到了較大打擊,幸存者教派消失無蹤,降臨者教派分崩離析,汙染者教派深藏下水道,不敢冒頭……”
王輕輕搖頭:“荷魯斯,大教首阿薩和他的命定之書遠比你想象的麻煩,他們也許就是想借此讓羅德待在王城,以便於實施他們的陰謀暗殺。”
“可,可是。”荷魯斯依然難以相信:“戰場也十分危險……”
王沉聲說:“在溫室裡綻放的鮮花永遠無法麵對風雨,羅德想要成為參天大樹,就必須經曆殘酷的戰鬥。”
“哪怕中途殞落。”
聖火祭祀場變得安靜,隻剩下聖火燃燒的聲音。
良久,荷魯斯長歎一口氣:“好吧,依您所言。”
終於!
羅德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特麼的,出去一趟真不容易啊。
王輕輕拍了拍羅德的肩膀,溫和地說:“去吧,我們的新星,聖火計劃因為你的存在而大幅度向前推進了,我等了很多年,它現在終於要進行到關鍵階段了,而你的成長超出了想象,也許到時候還能有你的參入。”
王微微一笑,金色的眸子裡有火焰在閃爍。
“我很期待那一刻。”
——
羅德走後,荷魯斯也很快離去了——作為聖教會曆代最強大的大主教之一,他的個人實力超過了一級戰鬥人員,達到了準特級戰鬥人員的水準。
因此,他肩上的重擔也遠比一般人重。
自從特羅裡安轉入全麵戰鬥狀態,向西發動征戰後,他幾乎沒有多少空閒時間,常常要在激烈戰鬥的同時處理繁瑣的教務。
聖教會是維護特羅裡安王國穩定的重要組織,負責安撫民眾,治療病疫,搶救傷員,以及一切祈禱和祭祀活動。
每當戰爭開始時,激烈的戰鬥就會帶來動蕩的不安。
這也是聖教會最繁忙的時期。
荷魯斯的工作非常繁瑣,但他同時還要支援各地——一位準特級戰鬥人員所能帶來的形勢改變是非常巨大的,殿堂不可能坐視不用。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隨著西征抽去大量戰力,各地的防務壓力急劇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