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瞬間，羅德的怒火已經到了失去理智的程度，恨不得當場一拳把這個油膩男和那個大法官打爆。
但冷冰冰的理智提醒著他，他這樣做的唯一後果就是加深懷疑或直接完蛋。
可若就這麼咽下這口氣，羅德也實在難以接受，他生平最厭惡的就是這種在危機時還要自挖牆角的家夥，而這個大法官，則是他見過的最猥瑣，最惡心的鼻涕蟲。
不把他一腳踩爆，實在是難以平息心頭的怒火。
好在，很快羅德找到了機會。
在他和格雷果作為主要嫌疑人被押回王城前，雙方陣營首領各自找他們單獨談了一次話。
令羅德意外的是，青羽小姐姐見到他的第一句話是：
“很高興我們這麼快就見麵了。”
第二句話是：
“我很抱歉。”
羅德驚訝道：“你抱歉什麼？”
青羽清澈如水般的眼眸看著他，柔聲說：“很抱歉把你牽扯到我的陣營裡來，卻沒能給你足夠的庇護，讓你惹上了很多麻煩。”
羅德眉頭微微上揚，把憋在心中很久的問題問了出來：
“為什麼？為什麼在這樣惡劣嚴酷的環境中，大家不能團結一致，齊心協力，一同走出困境，營造更好的生存條件？為什麼還要你爭我鬥，阿諛我詐，陰謀陷害？更奇怪的是，為什麼你們這樣做，還能生存這麼久？”
羅德的話沒留情麵，青羽卻沒有生氣，輕聲說：
“以前我們不是這樣的，那時的環境比現在要嚴苛很多，我們好像隨時都可能被黑暗吞沒，大家都沒有太多的想法，隻要能生存下去就行了。”
“後來，在新王的帶領下，我們越來越好，擴張越來越快，資源越來越多，以前很多不敢想的事情，後來很輕易的做到了，王也很寬容，給於我們很大的自由，以前很多嚴苛的規定都被陸續修改了，但我們的戰鬥力沒有下降，反而成倍的提升，大家都好像開了竅一般，各種學派和傳承紛紛複興，各種理念和思想紛紛出現，大家都感到很快樂，並為我們的成就倍感振奮，所有人都充滿了信心，以為我們很快就可以將火光照亮整個灰土大陸，乃至整個世界。”
“但很快，我們遭到了一連串嚴重的挫折，大量的失敗和同胞的戰死嚴重動搖了大家的信念，所有人都變得迷茫，思維混亂，沒有人願意接受這樣的事情，大家迫切地想要找到新的勝利之路。”
“由此，我們掩蓋在死亡的威脅或勝利的輝芒下的分歧逐漸明顯，並越來越大。”
青羽的語氣變得低沉。
“瓊恩就是這樣，自從他的未婚妻死後，他就變得無比偏激，認為人要勝過怪物，就一定要比怪物更強大，更冷血，生存要不擇一切手段，勝利是衡量一切的標準。他的觀念有很多人認同，並由此聚集了一大批追隨者。”
“雖然我們的目的都是為了特羅裡安，為了聖火，為了人類的未來，為了文明的延續，但總有少數一些人，懷著其它目的，在其中挑撥離間，趁機漁利，使得理念和道路的爭端變得更加尖銳，且沒有底線。”
“尤其在我們三位王之候選者之間。”
“儘管我多次想要彌合，但成效不大，瓊恩將一切都視為陰謀詭計，並頻繁利用陰謀詭計針對我和另一位候選者星歌，他迫切地希望所有人都接受他的理念，所有人都變得冷酷殘忍，不擇手段，好像這樣就可以立刻壓倒怪物，重現之前的勝利輝煌。”
羅德挑起了眉頭，從青羽的話中，他能感到強烈的情緒，那樣的歡喜和失落，那樣的期待和痛苦。
他同樣也有這樣感覺。
所以越加不能接受。
“王呢？他在乾什麼？”
青羽輕聲說：“在近幾年，王深居簡出，除了重要的會議，他幾乎不露麵，外麵還有傳言說他快要回歸聖火了，這也是我們會變成這樣的原因之一。不過在最近一段時間，王似乎察覺到了這種現象，正在著手阻止，你不用太擔心。”
羅德沉默了很久，勉強算是接受她的解釋，長歎了口氣，又問道：“那些末日邪教怎麼解釋？我怎麼感覺好像哪裡都有他們的人？”
聽到這個問題，青羽臉上卻露出了一絲微笑。
“末日邪教隻是極少數的一部分，他們大多都是充滿了無窮貪念的人，妄想借助王國的危機來幫助自身一步登天。”
“末日邪教主要分為四種，最原始的以毀滅所有人為目的的末日教徒已經很少了，他們大多都是瘋子，是所有人的敵人。”
“以汙染火，獲得黑暗之王或大天神之類邪神庇護，得以與黑霧共存的，是汙染者教派，他們是人數最多的末日教派，大約有一千五到三千人左右。”
“以召喚舊日主宰降臨，消滅一切黑暗，使人類獲得拯救的，是降臨者教派，他們是一個精英團體，人數大約在一百到兩百人之間。”
“認為火太強了，才導致怪物攻擊和黑霧侵蝕，認為我們應當主動縮小範圍，縮減人口，放棄武力，向黑暗中不可名狀的存在展示誠意，從而獲得喘息之地的，是幸存者教派，他們近年發展得很快，人數可能突破了一千。”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企圖祈求邪神賜予力量或知識，或實現某種願望的個人或教派，人數在個位數到十位數之間。”
“他們的總人數不會超過五千人，真正具有戰鬥力的，大概不到一千人，而僅僅你的到來，讓他們損失了超過三百人，這大概是因為你是我身邊最弱的人，他們隻能選擇以你為突破口，來挑起王之候選者之間的爭鬥。”
羅德明智地沒有繼續討論這個問題，否則不小心把他的叛徒身份暴露了，那豈不是自尋死路？
不過，羅德並不認為這個巨人大法官和汙染者教派有關。
根據黑祭司的說法，他好像在汙染者教派中出了大名，獲得了什麼食大便之神的力量，他們錯誤地認為他現在的力量都是通過在下水道中狂吃大糞而獲得的，黑祭司本人甚至還據此認為在他的大糞中蘊涵有神的力量，迫切地想吃，而羅德卻吝嗇地不願意給她。
這些人腦子真是不太靈光。
而那個大法官又賤又狡詐，和汙染者教派不像是一路人，他甚至都不認識自己，不太可能是為了誅殺叛徒而來。
但不管怎樣，這些害蟲都應該儘快滅殺。
想到這裡，羅德問道：“我現在應該怎麼辦？”
青羽靜靜地看著他，眸子裡神光內斂，仿佛有一種說不清的意味。
她從身上掏出一塊墜飾，它有銀色的鉸鏈，金色的長方形掛飾中鑲嵌著一顆藍色寶石。
“這是迷霧墜飾，它可以掩蓋你的氣息，遮蔽你的靈能波動。”
青羽將墜飾放在羅德手中，輕聲說。
“你應該知道怎麼使用它，請不要擔心，之後的事情我會解決。”
羅德瞬間秒懂，心中一下子充滿了感激，對她的些微怨恨也消散無蹤，立刻收下墜飾，沉聲說：“我知道了，放心吧，交給我了。”
青羽微笑道：“那太好了。”
她的笑容極美，像清澈的陽光，讓羅德有一種被治愈的感覺，心中一下浮現了兩個字。
之後。
他們隨意聊了一些話題，主要是為了緩解悲傷和痛苦的情緒。
比如“你們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青羽告訴他，她收到了臨風城遷移隊報告出現異常多怪物的信息，又看到在可疑的方位出現了強大的靈能巨炮劃過天空的痕跡，因此過來查看。
瓊恩多半也是如此。
“可疑的方位？”
“死山山脈的中段內側，是沒有強大怪物的，照理來說是不會出現這樣強的靈能攻擊。”
“噢。”
羅德瞬間懂了，巨人大法官當時站的地勢比他高，個頭也遠比他高，【靈能五重奏】有一個向上的角度，打到了空中。
難怪兩人先後都到了，他們的防區一定是上下挨著的。
也難怪瓊恩這麼疑神疑鬼，他擔心的事一定是他經常做的事。
羅德隨口問道：“我的巨炮怎麼樣？強嗎？”
青羽秀美的臉頰上露出一個微笑。
“小羅德，你的事情我聽說了，你的‘秒射’非常強，但我認為你沒有完全地發揮出它的威力，下次你可以向我完整地展示它射出的過程，我可以給你一個更好的使用方式。”
羅德臉上一黑，免了，我要真在你這裡用，那就不是“秒射”了。
他咳嗽一聲，轉移了話題，不留痕跡地詢問了一下有關“王夫之一”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青羽秀氣的眉頭微微皺了一皺。
她的這個小動作讓她特彆像一個小女孩，而不像一個位高權重、可以繼承大統的候選者。
也許可以理解為公主，羅德心想。
“是瓊恩亂說的，他思維裡已經隻剩下了勝利和征服，我就算贏了，也不會要他當王夫，太油膩了。”
重點是“之一”啊。
羅德看著她，希望她能自行解釋一下。
青羽眨了眨她的大眼睛，試探著問：“你也想當我的王夫嗎？但已經有一百三十個人預定了這個位置，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將你加上去。”
雖然看不見，但羅德猜他現在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
“咳，這個，要是沒當上王呢。”
“那就沒當上啊。”
“那這一百三十個人怎麼辦？”
“那就是守護者的丈夫們啊。”
丈夫……們？
羅德不知道該說什麼，這習俗真的是無法理解。
他乾脆直接問道：“那我隻想娶你一個，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