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裡斯暗讚龍七問得及時,他見老藥有點兒恍惚,擔心傷到他自尊,正想解釋幾句。當下便道“因為boss一些新發現,這裡也給定成了受保護現場……”
“什麼發現?”龍七和趙汐都很懂捧哏的藝術。
哪料到,老藥冷不丁插了一句“下麵埋著人?”
“啊哈?”
這回龍七和趙汐的驚歎,純發自天然。
山君回眸看了眼。
弗裡斯也很驚訝“你知道?猜的?”
老藥還沒有完全從恍惚狀態中脫離出來,下意識跺跺腳,濺起一些泥漿,但大部分還是粘合在一起,起伏晃動。
他又仔細組織一下語言,方道“半感應半猜吧,百峰君的加持脈動傳過來的時候,地層之下有些乾擾,不夠協調。當時不太確定是什麼,你一說,我就猜可能是個人……而且對百峰君作用在這片區域的力量有些排斥,但總體上又能同步進來,大概就是這樣了。”
老藥已經很努力在表達了,可趙汐仍不太明白。也沒辦法,超凡力量層麵上的事兒,非當事人往往就是理解不了。
其他人可能就此放下了,但趙汐這邊,技術人員的執拗勁兒上來,真是不弄清楚不舒服司機,本能要找專家。
他找劉峰明,揪著他低聲問“你是研究渾敦教團的專家,老藥的意思是……”
“不知道。”劉峰明回答得簡潔明快,“目前對於百峰君、‘麵具’加持的研究,還在初級階段,外在表征已經很難把握了,何況內在。”
他們聊天的時間很短,弗裡斯已經按下驚訝,點頭定論“boss說下麵有活人也有死人,多說一句,免得把活人憋死,剩下的與己無關。讓開作業麵,走咱們的就是。”
羅南都這麼說了,大家也不會有什麼異議。
當下苦力的還是苦力,摸魚的還在摸魚,也就多了一位老藥。
但他在這種情形下,也幫不上什麼大忙,隻能是儘心在前麵勘探踩點,儘量在陡峭的坡地上,找出可承重之地,看著趙汐、劉峰明兩人充當人形車輪,讓越野車一邊靠著他們肩膀,一邊抵著坡麵,形成“移動平台”,隻一側車輪轉動,就這麼帶著車硬生生“開”過去。
不管當事人覺得如何悲催,這種對於力量、平衡、應變能力都有極高要求的“人帶車”手段,全球起碼99的人做不到。
直播間裡倒是掀起了一個小高潮
“這個是真牛x,硬功夫!”
“好活,當賞!”
“兩個人就抵一個重載平台了,速度還更快,深藍平台這麼橫的嗎?”
“拜托,一部深藍行者的造價,起碼二十部重載平台起步好嘛!”
“所以傳言機芯產業要崩掉,我實在不懂。”
“兩公裡啊兩公裡!又是兩趟下來,明天大盤不得翻上去兩個點?”
“老天保佑,前麵再來幾個這樣高難度的路段吧!”
“你們不覺得,那什麼‘機芯產業毀滅者’羅爸爸,還能讓深藍行者乾這種活兒……市場會更悲觀嗎?”
“來人啊,把前麵的拉出去斃了!”
等龍七看到這些飄飛的彈幕時,兩輛成功跨越土嶺地帶的越野車,已經在顛簸起伏的路麵上,行駛了好一陣子了。
直播間裡有越來越多的觀眾,聲稱自家工作和收入受到了直播信息的負麵衝擊。
不排除裡麵一些刻意模仿、誇張的樂子人,但隻要有這種現象,就證明龍七的直播,以及直播中呈現的內容,已經對普通人生活造成了影響,確確實實開始嵌入世俗社會。
也許以後,還會和更多人產生直接聯係。
至今,總會的電話都沒打進來,而事態的發展,就好像是掙脫了套索的野馬,憤怒、恐懼又狂躁,在曠野上飛奔,一時竟無人能製。
真的不一樣了。
龍七看向窗外。天色漸漸暗下來,而且又下起小雨,雪白車燈劃開雨幕,在昏暗山林中,驚起不知多少鳥獸,中間也有覬覦他們的畸變種,但每每到近前,又夾著尾巴跑掉。
龍七高度懷疑,它們是嗅到了山君身上的暴戾氣味兒。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片荒野山區的畸變種如此懂事,大家也樂得清閒。
車窗上映出龍七模糊的影子,他不知道,在人們眼中,他會是怎樣一個形象,也不關心。但他大致能夠想象,後麵主車上的那位,能夠在人們心中,留下怎樣的印象。
事實上,就是一個由己推人的過程。
他坐在這裡,隱約就感覺到漸漸沉降的夜幕之中,有清亮的光,垂注下來,使他暴露在舞台之上,周圍是無窮儘的黑暗,無窮儘的網。
他其實也在這張大網中,如一隻小蟲,限定在一定區域內,努力攀爬,周圍還有茫茫多的同類。
隻是當下,因為種種緣故,唯有他一時讓光線照亮。
而在周邊無窮儘的黑暗裡,正有巨大無倫的身影,慢慢走過。
龍七看不清楚對方的輪廓,其絕大部分隱沒在黑暗深處,不知是人、是神、是魔,隻有讓大網持續顫動的壓迫力、詭異扭曲的吸引力傳導過來。
龍七全副精力都投注上去,對方卻根本無視他的存在,隻在黑暗中慢慢巡遊。
緲小與巨大,最直觀的對比,壓在龍七心頭,讓他一時忘記了呼吸……
“我靠!”
龍七猛地彈起,結果腦袋撞上車頂,一時懵圈兒,趙汐的聲音入耳
“你睡著了……還做惡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