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錦繡!
李二陛下怒氣未竭,不過並未再衝褚遂良發火。
他脾氣剛烈不假,卻非是遷怒於人的性格,此事錯在魏徵居心不良忘恩負義,罔顧朕這麼多年對他的謙讓隱忍,居然臨死還要惡心朕一回,當真是可惡!
褚遂良未曾將此事告於自己知道,也算情有可原。他記得褚遂良便是以往魏徵舉薦於自己,而自己見他書法造詣不下於虞世南這才漸漸重用。
魏徵於褚遂良由知遇之恩,褚遂良肯輕易出賣魏徵而是反複勸阻終至魏徵回心轉意,可以功過相抵。
李二陛下一臉怒氣,拍著拍著桌案道“來人!”
自有兩名禁衛小跑進大殿,等候皇帝吩咐。
“速速去將魏徵給朕叫來,朕要好好問問他,這些年可曾薄待他半分,何以如此輕辱於朕?”
“諾!”
兩個禁衛應了一聲,轉身便走。
褚遂良暗暗籲了口氣,陛下總算不追究自己的責任了,叫來魏徵也沒什麼,依著魏徵那脾氣,李二陛下一發火兩人絕對正麵硬杠誰也不服誰,魏徵非但不會說出他改變主意的原因,甚至會梗著脖子表示還要將書稿流傳下去。
如此一來,自己總算是安全上岸……
“且慢!”
一人出言喝止,兩名禁衛到了門口,回頭望了一眼,猶豫著停下腳步。
褚遂良抬頭一看,是一直未曾作聲的房俊喝止了禁衛。
正巧房俊也向他看來,兩人目光相觸,褚遂良陡然發現房俊這張周正的黑臉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笑意,心裡便是一沉。這個小王八蛋與自己素來不睦,可彆是要搞事情吧?
心裡想來想去也想不出這件事與房俊能扯上什麼關係,便又稍稍放下心來。
李二陛下不悅的叱責房俊道“此事與你無關,老實在一邊待著,免得朕連你一起收拾!”
褚遂良心裡越發不是滋味。
陛下這話聽著很是嚴厲毫不客氣,但也正顯示出非同一般的親近,這房俊果然是簡在帝心,自己這個外人眼中陛下身邊的第一紅人與之相比又算得了什麼?
房俊倒是毫不害怕,笑吟吟說道“陛下有所不知,這件事還真就微臣有點關係。”
李二陛下一愣“與你何乾?”
房俊笑道“昨日微臣回驪山農莊,正巧碰上進香還願的鄭國公,在莊子裡的小鋪中暢談一番。鄭國公說他窮,跟微臣討要一塊上等的檀香木料做壽材,微臣自然不能拒絕,還順帶著送了鄭國公一首詩。”
李二陛下哼了一聲“那老匹夫也配得上有人作詩奉承?”
話說得不客氣,但是語氣還好。
房俊便說道“管城子無食肉相,孔方兄有絕交書……”
將那首詩念了一遍。
果然,李二陛下皺眉道“孔方兄乃是指銅錢,這管城子又是何物?”
房俊隻得將謊話又說了一遍,心裡琢磨自己是不是好生想想《毛穎傳》還記得多少,抽空將其默寫出來?不然不好圓謊啊!
褚遂良心中默念一番,暗歎口氣,房俊之詩才果然天賦異稟,我不如多矣。感歎一番,隨即心中疑惑,這時候你提作詩乾什麼?顯示你的才華麼?
到底是足智多謀之輩,隻是稍一沉思,便即恍然。
這小子是在給魏徵洗白!
果然,李二陛下沉思半晌,哼了一聲“那老匹夫果真窮得連一副壽材都買不起?”
火氣已然消減了甚多。
無論如何,魏徵身在中樞多年,說是權柄赫赫亦不過為,到了暮年居然買不起一副上好的壽材,單單清廉如水這一點就值得讓人心生敬佩。
人皆自私,能做到麵對金銀財帛堅守底線多年,殊為不易。
也罷,既然那老匹夫也知道自己的做法忘恩負義狼心狗肺,所以及時改了主意總算沒有造成後果,便放他這一遭吧。反正老匹夫都要死了,自己忍了他半輩子,何必在意這最後一點時間?
房俊感覺到李二陛下心意的轉變,說到底,這位皇帝陛下最是在乎自己的名聲,現如今這樣最好,魏徵沒有爆出他的文稿記錄,李二陛下形象依舊良好,君臣之間的佳話依舊能流傳千古,可謂皆大歡喜。
房俊瞄了褚遂良一眼,對李二陛下說道“微臣與鄭國公相談甚歡,也說了一句題外話,現在想來,卻是有些不太妥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