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氏現任家主元胄,乃是西魏昭成帝的第九代子孫。祖父元順,西魏的濮陽王。父親元雄,武陵王。
其子元仁惠,乃是涼州長史。
元家管事口中的少主,便是元仁惠。
元仁惠官職不顯,但是輩分比獨孤誠高了一截兒,關隴集團世代聯姻,親戚套著親戚,兜來繞去都能攀附上一些關係,獨孤誠不能不見。
再者說,以元氏的地位,獨孤誠也不可能視而不見。
就算獨孤誠不願意多管這件事,但說到底也還是盟友……
獨孤誠上了馬車。
良久,一臉陰鬱的獨孤誠望著漸漸遠去的元家馬車,恨不得破口大罵幾句。
這特娘的都是些什麼事兒?
鬱悶至極點的獨孤誠招手命禦者將馬車趕來,登車之後沒好氣的吩咐道“去房府。”
“殉葬?”
房俊手裡捏著那份沾染了鮮血的狀紙,手指骨節因為用力有些微微泛白,額頭的青筋都有些微微凸起。怒火燎原之勢在心中蔓延,恨不得刺客就率領兵卒衝入元家,將這一家子冷漠無情人性泯滅的畜生斬殺殆儘!
人家含辛茹苦養大的閨女連個屍首都見不到,就被元家一句“身染惡疾,藥石無效”打發了,哪怕隻是一條小貓小狗死掉了也會挖個坑埋起來吧?
結果呢?
就是因為元家那個少年夭折的死鬼尚未成親,便要一眾侍女婢女陪葬……
那可是活生生的花季年華的少女,都是爹生娘養的,怎麼就能狠得下心將其活生生的殺死買入墳墓給一個死人陪葬?
更彆說人家還隻是典入元家為奴,尚是自由之身並非是元家的奴仆,怎麼就這般視人命如草芥?將人家的閨女陪葬之後還能理直氣壯的告訴人家“身染惡疾,藥石無效”?
簡直就是畜生!
獨孤誠一臉無奈,小心翼翼說道“府尹,元仁惠親自來找下官細說緣由,此事他亦承認是元家做得過分了一些,不過元家願意賠償事主的損失。依下官之見,這種事情雖然有傷天和,但是屢禁不止,不若睜一眼閉一眼,若是事主不追究,咱們京兆府便輕輕放下吧。”
他這番話說的還真是出自一片公心。
自古以來殉葬之事雖然早有禁令,但依舊不絕於史,屢屢見諸於史書之上。
《墨子·節葬下》中說:“天子殺殉,眾者數百,寡者數十將軍大夫殺殉,眾者數十,寡者數人。輿馬女樂皆具。……此為輟民之事,靡民之財,不可勝計也。“
意思是,君王殺人殉葬,多則幾百,少則數十將軍和大人殺人殉葬,多則幾十,少則幾個,並且是車馬、歌伎、舞女俱備,極其殘忍。這種殘酷的做法,害得人民無法做事,浪費民財更是無法計算。
就連主張厚葬理論的荀況也極力反對殺人殉葬,他在《荀子·禮論篇》中說:“刻死而附生謂之墨,刻生而附死謂之惑,殺生而送死謂之賊!“
意思是,削減死人的隨葬品而增加活人的花費叫做“墨子之道“,減少活人的花費而增加死人的隨葬品叫做糊塗,而殺死活人為死人陪葬叫做凶殘!
然則自古以來都將殉葬視作一種等級的象征,殉葬的規模更是成為一個貴族身份勢力的代表特征,從來都沒有哪一個朝代能夠完全禁止。
若是房俊一意孤行想要以此來硬撼元氏,逼迫元氏伏法認罪,那就是同天下所有的貴族階級為敵!
甚至包括皇家在內!
這哪裡可能會有勝算?
不若由元氏賠償丁氏老嫗一筆錢財,大家各取所需相安無事,豈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