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支狼牙箭自空中飛射而來,齊齊的紮進馬前冰雪地上,箭尾的白羽兀自“嗡嗡”顫動。
有十餘騎躲避不及,被箭矢射中,慘叫聲中自馬背跌落,重重的摔在地上,哀號不止。
大度設一臉陰沉,狠狠的將馬鞭在空氣中揮舞一下!
眼看著就能夠追上阿史那思摩將其生擒活捉,甚至還可以將突厥人襲殺一番,唐軍居然完全放開雁門關,任由突厥人入關躲避。
盯著遠方大門洞開的雁門關,大度設一顆心躍躍欲試,真想率領著麾下鐵騎,不管不顧一股腦的殺將過去,徹底占了雁門關,進入大唐腹地狠狠的劫掠一番,不讓頡利可汗兵臨渭水的英雄事跡專美於前!
然而他知道,此番追殺突厥人直至雁門關下,已然違反了父汗的命令,使得薛延陀與大唐之間的關係出現裂痕,極有可能使得薛延陀意欲得到大唐和親的企圖告吹,即將麵臨著父汗的責罵。
若是生擒亦或襲殺阿史那思摩,將突厥人斬儘殺絕,那麼結果自然另說,即便父汗不得不維護可汗威嚴懲戒自己,但自己的功勞足以閃耀草原大漠,成為無數薛延陀人心目之中的英雄,奠定可以與拔灼爭奪可汗大位的基礎,極有可能成為鬱督軍山牙帳下一任的雄主。
但是現在,卻是一無所得。
隻要撤退,便是功虧一簣。
若是向前,便是與大唐正式開戰。
是進是退,如何抉擇?
就在大度設恍惚猶豫之中,唐軍陣列之中一騎脫離部隊,緩緩前來,到的距離大度設十丈之處,這才大聲喝道“此乃雁門關重地,大唐之領土!薛延陀悍然入侵大唐地界,追殺大唐盟友,意欲與大唐開戰否?!”
大度設沉默不語,心中搖擺不定,進退維穀,難以取舍。
“二王子!乾脆殺過去吧?”
“雁門關就在麵前,那麼多的突厥人正在入關,咱們衝過去,或許唐軍來不及關門……”
“二王子!萬萬不可!若是擅自與唐軍開戰,豈不是違反了大汗命令?”
“沒錯,拔灼定然落井下石,二王子三思!”
“二王子……”
“二王子……”
左右部眾,儘皆大聲勸諫,有的認為事已至此,不若行險一搏,若是當真占了雁門關,那可是潑天的功勞!有的則勸他應當撤兵,否則等到大汗怪罪下來,恐怕大禍臨頭。
沒有一個人想到,事情到了目前這等地步,戰或者不戰,主動權早已經不在薛延陀人的掌握之中。
就在他們的身後,撤退的道路上,唐軍已然布下了層層堵截,試圖將他們這一支薛延陀的精銳儘皆留在朔州的土地上……
雁門關內亂成一團。
作為長城之上最險要的關隘,雁門關本身就是一座巨大的軍營,雖然近些年因為北邊有馬邑城、定襄城抵擋北方胡族的侵犯,雁門關已然多年未曾遭受到胡族攻擊,故而駐兵不多,卻也無法容納超過八萬餘突厥老弱婦孺。
更何況還有超過五萬頭牲畜……
五千唐軍既要嚴防有突厥人趁機作亂,又要維持秩序,人手捉襟見肘,連馬夫和火頭軍都派上了用場。
於是乎,看押蕭嗣業的兵卒亦被調走……
“呸!”
昏暗的屋子裡,蕭嗣業艱難的用舌頭將口中的破布頂出來,急促的呼吸幾下。
眯著眼瞅了瞅屋內情形,又側耳傾聽外頭亂糟糟人喊馬嘶的動靜,瞧瞧鬆了口氣。
旋即,心裡的恐懼不可遏止的升騰起來。
那個混賬守將,居然是突厥人的細作?居然還敢反咬一口,誣陷吾是薛延陀的細作,最可惡的是這雁門關已然被其經營的鐵通一般,上上下下的兵卒儘皆對其唯命是從,自己這個朝廷敕封的單於都護府長史說拿下就拿下,簡直目無王法,豈有此理!
同時,他又無比懊悔。
就不該揭露那個守將手裡的阿史那氏家徽……
當時那一刻,自己怎地就沒能多考慮一些呢?
真是愚蠢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