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陛下極力壓製心中得意,捋著胡須滿意的掃了一眼李義府,旋即說道“若要論功,房俊當屬第一。若非他一力扶持船隊出海探索,斷然不會得到這等祥瑞。朕素來賞罰分明,今日便論功行賞,說說,你想要何等嘉獎?”
他是個有原則的皇帝,屬於自己的功業自然由史官記錄於史冊之上,犯不著去搶奪臣子的功勳。
如此,才能更得人心,得到諸臣擁戴、萬民尊崇。
況且這陣子房俊所受的委屈他都看在眼裡,也有些替房俊不值,所以想要借著這個機會乾脆恢複了房俊的官職。
如此大的功勳,即便關隴那些人再是不滿,也說不出什麼。
難道他們還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與萬眾民心背道而馳?
房俊亦拜伏在地,心念轉動,大聲說道“微臣不敢居功!太子殿下心心念念憂慮萬民生計,償於東宮食不甘味、夙夜難寐,微臣立於一側,感同身受。故而才有了派遣船隊探索遠洋之行動,其後得了這等嘉禾,亦是在太子殿下的指導之下細心培植。為君分憂,乃人臣之本分,微臣豈敢貪墨太子殿下之功?若陛下要賞,還請賞賜太子殿下。”
周圍官吏各個麵麵相覷,沒想到這等時刻,房俊還將這等功勳讓給太子,說一句忠心耿耿都足以表達房俊的忠誠了。
可其餘的百姓、禁衛哪裡知道這其中的事情?既然房俊說這等嘉禾降世乃是太子的功勞,自然無人懷疑!
“太子仁德!”
“太子心係萬民,實有明君之相!”
“太子仁厚,盛世可期!”
……
歌功頌德之聲響徹山坡,就連遠處田地裡秋收的百姓都給驚動了,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駐足張望。
李二陛下麵上笑容和煦,心裡卻直罵娘。
娘咧!
房二這個混蛋,這個時候還不忘替太子提振威望,今日他的這番話傳揚出去,定然會使得原本在民間聲望便極好的太子更上一層樓,會得到更多百姓以及下層官吏的擁戴。
一個心念百姓生計,且能夠為此做出巨大貢獻的太子,豈能不讓人為之肝腦塗地、竭力效忠呢?
可是這對於晉王是不公平的!
縱然晉王再是聰慧,又豈能有這等功勳在手、榮耀加身?
建功立業、提升威望這一塊,關隴貴族們就算是綁在一起,也絕對不是房俊的對手……
比政績,關隴貴族更是將會以房俊為首的冬宮官員們爆成渣。
可眼下眾人都在歌頌太子,他這個皇帝就算再是不滿,認為房俊這根本就是作弊,卻又能如何呢?
自己屬意晉王參與儲位之爭,這對於太子其實就是最大的不公,所以房俊的行為隻要是在規則之內,哪怕有作弊之嫌疑,他也不能出麵乾預,否則不僅會寒了太子的心,更會使得支持東宮的官員們怨聲載道。
隻得忍著怒氣,冷笑道“房少保當真是公忠體國、大義凜然,很好,既然你將這功勳讓予太子,那朕便如你之願。來人呐,擺駕回宮!”
“喏!”
周圍禁衛大聲應諾,簇擁著李二陛下由田間走上山頂的路上,騎著馬在一眾官吏、百姓的目送之中揚長而去。
……
李泰瞅了瞅已經越來越遠的皇帝,回頭瞅了瞅房俊,歎氣道“何必呢?此等功績對於太子實則沒有多大的作用,但是你自己卻放棄了一個官複原職的機會,當真蠢得可以。”
房俊卻道“吾輩身為人臣,非是為了諂媚聖上得到嘉獎,而是為了建設強國、造福一方。唯有太子地位穩固,將來順利繼承大統,這天下才會按序就班,避免不必要的內鬥消耗。與之相比,一人之獎懲得失,又算得了什麼呢?”
李泰尚未說話,竇靖已經興衝衝的跑過來,搓著手,一張老臉興奮得發光,小心翼翼問道“此等嘉禾降世,乃是罕見之祥瑞,老夫身為司農卿,必定要進呈一份奏疏,隻是這奏疏如何草擬,還需房少保指點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