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午夜夢回,夢到渾身是血的太子李建成與齊王李元吉,他又怎能心若止水,說服自己當初實是無奈之舉,不得而為之?
所有的一切,都隻是自欺欺人罷了。
然而現在,如今他好像一手將晉王推到了自己當年的那個位置,所有的一切都要在晉王與太子身上重演一回……
揉了揉額頭,李二陛下拍拍晉陽公主的手,柔聲道“給父皇重新沏一壺茶來。”
“喏。”
晉王公主眼見李二陛下的臉色很是難看,趕緊手腳麻利的重新沏了一壺茶水,斟了一杯放在李二陛下手邊,然後乖巧的依偎在李二陛下身邊,關切問道“父皇可是不舒服?”
李二陛下嗯了一聲,喝了口茶水,這才長長歎息一聲,嗟歎道“父皇好像做了一件錯事。”
“是什麼事?”晉陽公主好奇追問。
李二陛下卻搖搖頭,不肯細說,轉過頭看著閨女如花似玉的嬌靨,心中溫暖,笑道“不過不妨事,既然已經認識到錯誤,待到東征之後,自然有足夠的時間去予以改正,吾兒毋須擔憂。”
晉陽公主纖細的眉尖略微蹙起,對於李二陛下不儘不實的語氣有些不滿,卻也不好追問,隻是哼了一聲,道“遼東苦寒,山高水遠,定要多帶一些太醫在身邊才行。不然有個頭疼腦熱的來不及醫治,豈不是讓兒女們和朝中大臣擔憂?不若父皇下一道聖旨,征辟孫道長隨軍前往遼東吧,孫道長醫術通神,有他在父皇身邊,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李二陛下欣慰的笑起來,搖頭道“孫道長以醫入道,乃是得道高人,焉能以聖旨加以束縛?況且宮中的太醫也不是三歲毛孩子,各個都是家學淵源、醫術高超,有他們跟著處置一些意外情況足矣。”
原本孫思邈的醫術已經天下皆聞,地位極其崇高。如今又研製出治愈瘧疾的藥方,聲望更上一層樓,已經有了“藥神”的美譽,天下黎庶皆將其視為“活神仙”。
這樣的人物,豈是一道聖旨可以束縛?
又豈能用聖旨加以束縛?
這道聖旨若是頒布下去,怕是要引來一片罵聲……
晉陽公主咬了咬嘴唇,悶悶的“嗯”了一聲。她雖然年紀小,卻聰慧伶俐,當然懂得其中的道理,隻不過一想到父皇要跋山涉水勞師遠征,心中的擔憂便無法擱下。
看著閨女臉上的擔憂神色,李二陛下老懷大慰,這才是朕的小棉襖啊,比那些個各懷鬼胎的臭小子們強多了……
寵溺的揉揉閨女的發髻,李二陛下笑道“為父當年四處征戰,不知經曆了多少沙場爭雄的時刻,區區高句麗,自然是兵鋒所指、所向披靡!兕子毋須擔憂,到不了冬天,為父自可得勝而歸、班師回朝。”
晉陽公主歪了歪頭,有些不滿“父皇啊,女兒不是小孩子了,不要這樣摸女兒的頭。”
李二陛下咧嘴一樂“嘿!兕子長大了?那很好啊,到了嫁人的年紀了,待到為父得勝還朝之時,便給兕子尋一門親事。”
晉陽公主張口結舌,不知自己怎麼一下子將話題引到這件事上來了?
成親,如今是她最害怕提及的事情了……
旁邊長樂公主以及楊妃、韋妃、徐妃等人見到速來口齒伶俐的晉陽公主一臉囧樣,頓時忍不住笑了起來。
晉陽公主心中焦急,吃吃道“那個……父皇明鑒,閨女雖然長大了一些,可是孫道長早已說了,身子骨卻還是虛弱得多,至於成親之事還是要緩一緩才好,哈哈。”
楊妃在一旁道“可提起這話,已經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兕子你調養得很是不錯,臉色紅潤剔透,可見身子已經大好了。這親事乃是頂頂重要之事,豈能一拖再拖呢?要我說啊,不如趁著陛下親征在即,乾脆定下來,也好讓陛下放下一個心事,專心致誌的出征。”
晉陽公主嚇了一跳,眼瞅著父皇居然露出“理當如此”的神色,趕緊起身湊到楊妃身邊,搖著她的肩膀撒嬌道“娘娘豈能如此草率?既然成親乃是大事,總要仔細的挑選一個好人家,這般急促的將我嫁出去,父皇豈能放心得下呢?”
“哎哎哎,殿下莫搖了,我這頭都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