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想說你本事不行啊,當初人家房俊一手創建神機營,帶的好好的,結果父皇將房俊調走讓你入主神機營,可你最終卻將一支注定會閃耀無雙戰力的強軍帶到渙散崩潰……這也能怨得著父皇?
不過他到底是個厚道人,見到長孫衝這等淒慘之形狀,不忍再度打擊,隻是默然不語。
隻是想起當年兩人交情深厚,出則同車、入則同榻,亦曾發出豪言要效仿伯伯牙子期,譜下一段高山流水覓知音的佳話……卻不想今時今日反目成仇,長孫衝更是恨不能殺他而後快。
“寵愛我?”
長孫衝麵色猙獰,一雙眼睛死魚一般凸起,恨聲道“若當真寵愛我,當初長樂意欲和離,他們為何支持?難道他們不知道長樂有違婦道,與房俊那個雜種暗通款曲、做下醜事?他們知道!他們什麼都知道!隻是因為我是個廢人,所以他們便犧牲我的尊嚴,卻給予長樂肆意妄為的自由!憑什麼我要感激他們?我恨不得他們死!”
一聲一聲泣血控訴,卻令李承乾極為反感。
他蹙眉道“你與長樂成親多年、同床共枕,難道不知她是何等性情?這般汙蔑長樂,隻不過是你為了自己心中的嫉恨尋找一個借口而已。年輕一輩,你素來是一個佼佼者,每一個長輩都對你讚譽有加、報以厚望,結果卻被一個以往你從不曾正眼相看之人超越,甚至讓你難望項背,所以你便心生嫉恨。”
他現在終於明白長孫衝為何一步一步走到今日,放著大好前程不顧,反而要做下謀逆之事。
一切皆因嫉妒。
或許是長孫衝天生氣量狹窄,也或許是身體遭受重創之後心理產生扭曲,總之他看待一切事物的時候都失去了平常心,隻會偏激任性鑽牛角尖,從不肯在自身尋找問題,卻將所有的問題都歸咎於他人。
妒嫉,使人麵目全非,更使人一步踏錯、誤入歧途,葬送了大好人生。
“放屁!”
長孫衝麵色猙獰、歇斯底裡的嘶吼“長樂那個賤人,根本就是水性楊花、下賤無恥!若非他私通房俊,陛下又對房俊寵信無度、不分對錯,吾又何至於做下謀逆之舉,試圖另立新皇,將房俊斬儘殺絕?你們一個個滿口仁義道德,實則背地裡做得儘是些肮臟齷蹉之事,都是王八蛋……”
李承乾再不理會他,轉身離去。
沿著長長的牢獄甬道走出去,李承乾站在牢獄門外,仰望漫天星鬥。
李君羨默默跟隨其後,一言不發。
良久,李承乾才淡淡道“送他上路吧,彆用鴆酒,彆用白綾,讓他痛快一些。他這一輩子看似風光顯赫,實則也沒少吃苦……”
言罷,負手邁步而去,腳步略顯沉重。
星移鬥轉,世易時移,人世間種種一直都在發生變化,未來的憧憬一步一步實現,身邊的人也在一個一個遠離。
人生之路,好像永遠都充滿了淡淡的離愁。
隻有離彆,沒有重逢。
大江東去,永不回頭。
身後李君羨站在牢獄門口,一乾獄卒站在身後看著他,等著他下令,剛才太子的話語他們都聽到了……
李君羨卻愁眉不展。
送長孫衝上路幾乎是肯定的,在李承乾前來的時候李君羨便有所猜測,這是太子想要對過往的一些人和事做一個割裂。但是不準用斟酒,也不準用白綾,還得沒有痛苦……人在死亡的過程中,究竟哪一種方式是沒有痛苦的?
李君羨滿心為難,咱也沒死過,沒經驗啊……
糾結半天,隻得返回牢獄,命人給長孫衝灌下迷藥,待其昏迷之後,讓人一刀刺中心臟,使其在昏迷之中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