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難的是推翻李承乾之後,李治能夠穩穩當當的坐在皇位上。
但凡是能夠縱兵殺入長安推翻皇帝的人,包括他程咬金自己在內,有幾個是真正的忠義之士?大家以往之所以忠義,忠的是李二陛下,而非是大唐,更不是李承乾。
連李承乾這樣的大唐皇帝都能推翻,誰會在乎多殺一個李治?
殺與不殺,推翻還是擁戴,決定這一切的取決於自身的利益,隻要重新扶持一位皇子上位的利益大於李治所能夠給予的利益,那些人會毫不猶豫的將李治拋棄。
甚至還會在李治倒台之後狠狠的踹上一腳,將所有的“謀逆”“造反”“弑君”等等罪責都推在李治身上,自身的罪責甩得一乾二淨……
李治不可能傻乎乎的被大家推著便一門心思的殺入長安,更不會認為推翻李承乾便能夠成就皇圖霸業效彷李二陛下當年之故事,事實上李二陛下當年“玄武門之變”以後也並未第一時間廢黜高祖皇帝自己登上皇位,而是先立為太子,逐一掃清朝野上下那些意欲火中取粟的野心勃勃之輩以後,這才逼著高祖皇帝退位,登基為帝。
牛進達懶得去尋思這些困難的問題,不過還是捧跟了一句“會是誰與晉王暗通款曲呢?”
程咬金對於在這個心腹麵前展示智商好像很有成就感,越是營造出一副雲山霧繞的場麵讓牛進達摸不著頭腦,他就越是高興,慢悠悠道“誰知道呢?左右也不過是那幾個人罷了。”
牛進達無語,兩人並肩作戰生死扶持幾十年,焉能不了解對方的脾氣?
所以他不打算成全程咬金的惡趣味,果斷轉換話題“大帥當真打算履行承諾,在晉王進軍長安的時候退避三舍讓出道路?若您另有計較,還請明確告知,我也好有所準備,否則容易壞了大帥的大事。”
這一步一旦邁出去便收不回來,按照他對程咬金的了解,等閒時候絕對不會將自己置於此等非生即死的險地,若是這邊答應晉王另一邊卻與皇帝暗中聯絡,這才符合程咬金的行事作風。
說到底,這就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半點虧都不肯吃的主兒……
程咬金瞪起眼睛,不悅道“你這是什麼鬼話?老子一言九鼎、一諾千金,答應的事情即使赴湯蹈火亦要做到,你豈能這般質疑老子的人品?”
牛進達對他的惱火不以為意,打了個哈哈,心底卻明白自己猜測果然沒錯,這廝看似性格粗獷實則心思細膩,最是狡詐五常、詭計多端……
不過他還是提醒了一句“三郎還在晉王手中,當心莫壞了他的性命。”
萬一程咬金做下對晉王不利之事,程處弼性命危矣……
程咬金沉默片刻,喝了口茶水,緩緩說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吾豈能因為他一人而將闔家上下百年基業棄之不顧?若他躲不過這一劫也正該是他的命數,怨不得旁人。”
牛進達搖頭,正欲再勸,外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個校尉快步而入,見禮之後急聲道“啟稟大帥,晉王麾下大軍已經拔營啟程!”
程咬金擺擺手,道“稍安勿躁,斥候可曾探得晉王前進方向?”
“斥候回報,說是按照其前行方向估算,應當是沿著杜曲穿過少陵原,直奔長安。”
“杜曲?”
程咬金將桌上的輿圖展開,手指在少陵原方位移動,最後落在杜曲兩字上,然後向南移動到興教寺,這是他目前所處之位置,而後再度向北,在杜陵附近劃了一下,那時梁建方率軍鎮守的位置。
而若是按照斥候探聽而來,晉王軍隊則是在兩支軍隊之間的空隙穿過……
牛進達站在桌桉一側看著輿圖,目光隨著程咬金的手指移動,見到他最後點在梁建方多處之方位,不僅搖了搖頭,歎氣道“這孩子……夠倒黴的。”
有些幽怨的看了自家大帥一眼,他素來對梁建方很是看好,但上回被程咬金坑得差點葬身亂軍之中,傷疤還沒好呢,這眼瞅著又要來一回……
程咬金不搭理他,下令道“傳令全軍,所有人固守大營,若無本帥之將令不得擅自離營,更不許與晉王軍隊接戰,違令者斬!”
“喏!”
校尉得令,轉身匆匆而去,向全軍傳達軍令。
杜陵西側,右衛軍營。
中軍帳內,即便窗外秋雨潺潺,依舊袒露著赤膊露出身上數處纏裹著紗布的梁建方在第一時間得到晉王軍隊拔營起兵的消息,斥候也已經偵查得知晉王軍隊的前進路線。
看著輿圖上晉王軍隊的行進路線在自己與程咬金的陣地之間空隙處,同時得知程咬金的左武衛固守大營閉門不出即將任由晉王大軍由此奔赴長安,頓時怒氣勃發,狠狠一拍桌子!
“程咬金老賊,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