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腿一夾馬腹,戰馬長嘶一聲四蹄翻騰,一馬當先朝著敵陣衝去。在他身前身後無以計數的右武衛將士士氣高昂,奮不顧身的追隨著他的身影,向叛軍陣地發動潮水一般的攻勢。
鄭仁泰與劉仁軌隻能作罷,策騎避讓一側。
每一位將領都有其自身之特質,想要常勝不敗除去精妙的戰法之外,更要有無可抵擋的人格魅力,使得全軍上下團結一致,願意追隨主帥赴湯蹈火、視死如歸。
薛萬徹就是這樣一個人,大字不識一籮筐,更講不出什麼震撼人心的大道理,唯一擁有的便是“老子衝在前,帶著你們衝”,如此一腔血勇卻也能最大限度的激起全軍上下的士氣,發揮遠超平時的戰力。
要什麼精妙戰術?要什麼高明計策?
莽就完了……
薛萬徹躍馬舞槊一馬當先,身後兵卒組成一個巨大的鋒失陣,朝著叛軍右翼步卒與弓弩手之間的陣列縫隙狠狠插了進去,薛萬徹一身鐵甲、勇不可當,掌中馬槊上下翻飛殺出一條血路,無一合之敵。
劉仁軌與鄭仁泰對視一眼,道“還請閣下率軍為吾等壓陣!”
鄭仁泰頷首“有吾在,萬無一失。”
劉仁軌回頭高高舉起手臂“水師兵卒,隨吾前去破敵!”
“破敵!破敵!”
“殺!”
劉仁軌率領水師兵卒緊隨右武衛之後,前方敵軍陣列已經被薛萬徹衝出一道豁口,兩側的敵軍正向著薛萬徹運動,試圖憑借兵力優勢將其包圍其中,劉仁軌則沿著這道豁口長驅直入,將兩側圍攏而來的敵軍死死擋住,確保薛萬徹後陣之安全,可以放心大膽在叛軍陣列之中橫衝直撞。
薛萬徹勇猛無儔、身先士卒,以主帥之尊充當全軍先鋒,率軍硬生生在敵軍陣中撕裂一道口子,猶如一支巨大的箭失一般直插叛軍中軍,衝鋒的方向正是崔信所在之處。
崔信站在高處,遙望著右武衛勢如破竹、銳不可當的向著自己這邊衝來,心中頓時慌亂,急忙調兵遣將前往阻擋。
而在南邊,程咬金聽著斥候奏秉,心中對於戰場的局勢了如指掌,對左右感慨道“大唐軍中猛將如雲,然則若以武力、勇猛排序,薛萬徹稱第二,無人敢當第一。”
這廝就是個棒槌,自持武力超群,打起仗來直來直去、毫無花哨,純粹憑借戰力將敵人擊潰、碾碎。
牛進達頂盔摜甲,掌中兵器換了一根狼牙棒,聞言有些不服,哼了一聲,道“倒也未必。”
他半輩子戎馬,幾乎每戰皆身先士卒充當大軍先鋒,大大小小的戰陣無數次,未嘗一敗,論及勇武還未怕過誰。
程咬金大笑道“那就與薛萬徹那個行貨比一比,叛軍因為薛萬徹的拉扯已經調動軍隊前去增援,正麵防禦略有削弱,正該你大展身手!可若是這番避實就虛都比不過人家薛萬徹,那就乖乖服老,往後打仗的時候就陪在老子身邊,免得衝鋒之時被屑小所乘,丟了性命。”
牛進達不理會他的激將法,抓緊韁繩,大吼一聲“隨吾衝陣!”
胯下戰馬長嘶一聲便衝了出去,身後五千輕騎呼嘯著緊隨其後,排山倒海一般發動正麵衝鋒。
叛軍因為側翼被薛萬徹攪合得陣形大亂而軍心不穩,原先不溫不火的左武衛又忽然正麵強攻,頓時手忙腳亂,而崔信反應不及,居然被牛進達率軍直接突破正麵防禦的刀盾兵,直衝著後陣的弓弩手而去……
自薛萬徹率軍衝鋒,到劉仁軌引軍殿後,再至牛進達正麵突破,不過小半個時辰的功夫,戰場態勢已經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原本還算嚴禁的叛軍陣型有多處被突破,想要調兵圍堵又引發彆處兵力減弱導致左武衛重點打擊,連鎖反應之下整個軍陣都慌亂起來。
隻讀過幾本兵書的崔信根本不具備指揮十萬人作戰的能力,此刻麵對敵軍如潮攻勢,己方陣型多處被突破,自然是亂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隻能希望敵軍幾處突擊的部隊後勁不足,被困於亂軍之中。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薛萬徹所部在亂軍之中長驅直入,防禦陣型被其徹底撕碎,依舊毫無停滯的朝著中軍所在衝殺而來,擋在他麵前的山東私軍非但沒有上前圍堵,反而劈波斬浪爭先恐後的讓出道路,唯恐擋在薛萬徹衝鋒的道路上遭受殺戮……
崔信見到大事不好,整個陣型已經開始渙散,距離崩潰怕是要不了多久,當機立斷,率領三萬餘後軍緊急撤退入明德門。
然而三萬餘人想要自幾處城門進入城內,豈是一時半會兒能夠完成?他這邊剛剛退入明德門,便已經引發全軍注意,見到主將後撤,兵卒將士哪裡還不知道敗局已定?
數萬叛軍無心戀戰,紛紛後退,試圖隨同崔信退入明德門……
十萬人的戰陣連半天時間都未能堅持,頃刻間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