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錦繡!
車隊自韓王府出來,沿著長街向著崇仁坊進發,將近晌午,路上行人逐漸多了起來,不少府邸、百姓都前往東西兩市采買年貨,或是饋贈親朋、或是留作自用,年節的氣氛濃鬱,行人大多興高采烈,一輛輛馬車都滿載著貨物。
房俊戴著貂帽、披著狐裘,策騎跟隨在馬車旁,十餘親兵護衛周邊,在大街上氣勢很足,沿途對麵行來的人馬車架都紛紛避讓。
房氏坐在車內,撩開簾子往外瞅了瞅,忍不住埋怨自家兄弟“你說你也是怪了,為何總是與你姐夫過不去?上門送禮連頓午飯都沒吃,說出去都讓人笑話。”
房俊哼了一聲,在馬背上左右張望,道“那廝不是個什麼好鳥,一朝得誌或許便要翹著尾巴上天!不將他壓得老老實實,指不定就要給大姐你受氣,不收拾怎麼行?”
“呸!你就扯吧,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那點齷蹉?不就是你姐夫當初不肯堅定支持陛下嘛,可那時候太宗皇帝整日裡惦記著易儲,你姐夫身為宗正卿,豈能不遵從太宗皇帝意願?你以此事怪他,著實沒來由。再者說來,你為何連他納妾都要管?外人知道的是那些妾侍不懂事,不知道還以為我這個正妃善妒。”
房俊斜眼窺之,看著車窗露出半邊臉的房氏,冷笑道“世人目光如炬。”
房氏大惱,怒視房俊“你向著哪一邊呢?”
房俊笑道“當然向著大姐你,所以你為何責怪我?”
房氏不悅,嘀咕道“那也得低調一些……”放下簾子,不願與這個“悖逆”的弟弟說話,這棒槌一身反骨,說話著實不好聽。
路過務本坊時,前方忽然一隊騎兵貼著皇城由東至西疾馳而來,所過之處路人驚嚇、人喊馬嘶,一片混亂。
親兵害怕被衝撞車架,當即在前邊結陣,五匹戰馬站成一排將馬車擋在身後,房俊則策馬站在馬車一旁,抬頭望去。
“希律律”一陣戰馬嘶鳴,十餘騎奔到近前見到房俊的親兵部隊,趕緊勒馬站定。
為首一人翻身下馬,小跑著過來,親兵放出道路,此人徑直來到房俊麵前,一身錦袍、腰係玉帶、頭戴梁冠,俊俏的臉上青澀稚氣,笑著拱手道“原來是越國公,小王這廂有禮。”
居然是蔣王李惲……
房俊無語,眾目睽睽之下不敢托大,隻得下馬回禮。
車簾撩開,房氏露出半張臉,瞪了李惲一眼,嗬斥道“長街縱馬,成何體統?”
李惲一見房氏,趕緊點頭哈腰來到馬車旁,隔著車窗,小臉兒笑得花兒一樣,討好道“哎呦,原來是韓王妃,您這是回娘家送年禮?怎地韓王叔沒有隨行?”
房氏總不能說自家王爺跟小舅子置氣呢,含糊應道“殿下還有一些雜事需要處置,得閒了才能過去。”
“正好有事求著您,等您回府了,我再過去拜會。”
“隨時恭候殿下大駕。”
車簾放下,李惲又退回房俊身邊,還未說話,房俊已經蹙眉低聲嗬斥道“你瘋了不成?長街縱馬,等著禦史彈劾吧!好不容易從太極宮裡放出來,還想換個地方圈禁不成?”
李惲左右瞧瞧,見近處無人,這才小聲道“非是我想如此,而是身邊人說最近長安城內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湧動,似我這等天潢貴胄應當做一些出格的錯事,惹一些罵聲不要緊,還能被削了王爵不成?但若是名聲太好,就有些不妥。”
“居然學會自汙了?”房俊有些驚奇“你也是想瞎了心,不管從前邊數還是從後邊數,怎麼數也輪不到你啊……老老實實的消停點吧,這個時候讓所有人都瞧不見你才是最安全的,你王府長史也是個糊塗蛋,就任憑你聽這些餿主意?回去抽他幾鞭子。”
現在看來宗室裡這股波浪鬨得不小,連李惲這樣的“蝦兵蟹將”都察覺到不妥當,意識到危險……
李惲小臉兒皺起,無奈歎氣“我府上長史是程咬金啊,現在去了涼州,估計回不來了。”
房俊無語,他忘了這個茬,頓了一下,道“有他沒他倒也沒多大區彆,那老東西以往大事聰明、小事糊塗,現在是小事精明、大事糊塗,若他繼續當你的長史,搞不好將你拐到溝裡去。”
“那倒也是……不過,房小妹為何未能跟隨房相一同回來?”
房俊盯著李惲“你怎知小妹未回來?”
李惲一滯,知道說錯話了,趕緊岔開話題“你說我讓陛下做一個媒人,登門求親可好?”
萬一被房俊察覺自己派人盯著房家查詢房秀珠的行蹤,那可就麻煩了,搞不好會被這個棒槌打一頓……
房俊淡然道“水師有一批將領要在年前回京述職,小妹隨同他們的艦船一道回長安……至於求親,上有父母之命,我豈能說了算?況且此事最終還需看小妹自己的心意,咱家不會在這個時候弄什麼聯姻。”
這話有些傲然,但事實也是如此。
以房家今時今日的權勢,何須嫁出去一個女兒作為聯姻的籌碼?即便是皇家也無需房家去努力巴結。
甚至於皇家其實是最不合適的對象,所謂水滿則溢、過猶不及,現在的房家依然是鮮花著錦、烈火烹油,若是再有一個閨女成為親王正妃,可不是什麼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