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唐錦繡!
房遺直和衣而臥,到了傍晚,物部足利讓人送來了賠禮。
儘管物部氏乃是倭國的豪族,但從用明天皇之時便墮落下去,如今複起未久,家中沒什麼高雅的東西,隻能讓人抬來幾個箱子,箱子裡裝滿了黃金。
倭國多產黃金,在很早的時候便予以開采,隻不過由於技術落後、人口匱乏,所以產量一直不高。作為倭國傳統豪族的物部氏自己也掌控幾座金礦,但開采的黃金並不多。
在與蘇我家爭鬥的時候損失了很多黃金,危急之時藏起來一些以供於將來東山再起之時使用,如今卻不得不將大部分黃金送來給房遺直賠禮。
……
飛鳥寺乃是蘇我氏上一代氏上蘇我馬子所建,效仿中原風物,頗有“洛陽迦藍”之靈韻,隻不過隨著蘇我家的覆滅,往昔香燭繚繞、景物怡人的寺院已經顯得破敗。
物部氏依靠唐軍而崛起,便將整座寺院劃歸已有,隻不過時日尚短,尚未來得及修葺重建。
卻依然是整個飛鳥京數一數二的豪宅。
物部足利拖著疲憊的腳步回到家中,跪坐在堂上,隔著窗戶望著院內逐漸飄落的雪花,隻感覺身心俱疲。
與唐人打交道是很困難的一件事,“仁義謙遜”對唐人的標簽,但是在這張標簽之下卻是不動聲色的各種手段,即便是一個武將也能對拉攏打壓、分割而治這種策略信手拈來,令自己疲於應對,最終不得不含羞忍辱、卑躬屈膝。
力不如人,為之奈何?
家人早已因為今日唐軍的大規模行動而鬨得彷徨焦慮,畢竟物部氏曾經曆過與蘇我氏爭鬥失敗之後的慘痛,如今剛剛崛起,往日的驚懼尚未平複,生怕唐軍的目標是物部氏,好不容易到手的榮華富貴再度失去。
失去那些黃金已經是痛徹心脾,如若再失去如今的地位……
子弟、妻妾們都圍在物部足利左右,目光擔憂的看著他。
長子物部宇麻呂惶恐道“父親,萬不可與唐人生隙,唐人之目的不在於倭國之領土,而在於倭國之資源,他們想要什麼任憑取用便是,隻要能夠確保我家掌控倭國之政權,其餘一切皆可舍棄。”
倭國也有高明之士,看得明白唐人看不上倭國這窮山惡水、火山島礁,隻是對遍及各處的金礦、銀礦感興趣,以及倭國的人口。
然而這些對於倭國根本無用,因為並無開采之技術,與其將那些金銀留在山脈之中,還不如以之叫好大唐,使得物部氏得到大唐之支持。
至於人口更不足為慮,這些倭人能夠坐著大船去往大唐謀生,豈不是比留在倭國強十倍百倍?彆說什麼過去乾最苦最累的活兒,沒人能堅持幾年這種蠢話,因為留在倭國隻會更加淒慘!
物部足利肉了肉發脹的太陽穴,緩緩道“這回他們什麼也不要,隻要中臣氏。”
物部宇麻呂簡直大喜過望“那豈不是正好?現在倭國隻有我家、忌部氏、中臣氏三足鼎立,剪除中臣氏就隻剩下忌部氏,我家依靠大唐逐漸壯大,遲早有一日將忌部氏也吞下,屆時我家在倭國一家獨大,正位天皇指日可待!”
堂內所有人都興奮起來,居然可以正位天皇麼?
天照大神的後裔萬世一係、統治倭國,居然有朝一日能夠被我們物部氏所取代!
物部足利看著這個蠢兒子,懶得多說,揮揮手,道“去集結家兵吧,今夜彙合唐軍,一舉將中臣氏覆滅,切記一定要斬草除根,絕不能留下任何後患!”
“是!孩兒這就去辦。”
物部宇麻呂興衝衝起身,快步離去。
“你們也都退下吧,孫兒留下陪我說話。”
“是。”
眾人散去,隻留下物部氏的嫡孫物部。
物部今年才十歲,長得瘦小,焦黃的頭發稀稀疏疏沒有幾根,塌鼻梁、魚泡眼、木瓜臉卻已經看出物部氏的優良血脈,此刻仰著小臉兒,好奇問道“祖父是有什麼話要對孫兒說嗎?”
物部足利看著最喜愛的小孫子物部,婆娑著他的頭頂,歎息道“等到唐軍押送犯人前往長安受審,祖父會花錢給你買一個船票,去大唐吧,那裡才是真正的高天原。”
留在倭國能乾什麼呢?
縱然將來在唐軍的扶持之下登上天皇之位,成為名義上倭國的統治者卻也不過是唐軍手底下的鷹犬而已,符合大唐的利益的時候,唐軍大力扶持,可一旦不符合大唐的利益,唐軍就會像今日這般翻臉無情,徹底毀掉。
這個小孫子聰明伶俐,比他那個愚蠢的父親更有希望領導物部氏,把他送去大唐,進入大唐的貞觀書院或者太學,若運氣好再能拜一個大儒為師,成為真真正正的唐人,然後將整個物部氏遷入大唐,成為一個傳承久遠的世家門閥。
唐人雖然淩厲霸道,卻胸懷天下、仁義寬厚,即便倭國這邊發生什麼,也不至於牽連到這個十歲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