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上之後呢。
蔣霜沉默了下,她抱著手臂,呼出氣凝成冷霧。
如果有的選,誰不想選一條好路。
“我想出去。”
蔣霜嗬出一口氣,看著環伺群山,眼裡是閃過熠亮的光,說出了聲“我真的很想走出去。”
她知道傅也聽不見,才有勇氣說出來。
說出來舒服多了,蔣霜笑笑,比平時看起來更精神,她撐著手臂站起來,問傅也那我們現在算是朋友嗎
昨天晚上,細長眼雙手握緊豎起拇指,碰了又碰,她也如法炮製。
算嗎
她的朋友不多,甚至少得可憐。
問這句話時蔣霜抿著唇,透著緊張,她並不是一個擅長表達的人,性格跟開朗不沾邊,她內向沉默,甚至是有些無趣,也許是沾了點酒精的緣故,她有那麼點反常。
傅也看著她,陰影疊進眼窩,他撩著眼皮,好一會都沒什麼反應,他雙手撐在身體兩側,肩膀往她的方向靠近了點,而後抬起右手,食指搭著中指,很輕地碰了下。
是。
那邊發來消息,事已經基本擺平,明緯讓傅也
現在過去,露個麵,雙方握手言和,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傅也收回手機,旁邊蔣霜還在。
這個點,無論如何也沒有回村的車,他考慮了下,將人帶到了他的出租屋裡,房子雖然老,也沒什麼家具,但是收拾的乾淨,廚房裡灶台乾淨,鍋碗瓢碰全都沒有,屋裡不開火,平時他要麼出去吃,要麼泡麵解決。
本來也是突發安排,一切都隨便湊合。
蔣霜也不是一個挑剔的人,隻是就這一張床,她睡了傅也睡哪,他看了眼,讓她睡,他今晚不一定回來。
門窗都要鎖好,這一片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
傅也交代完,推門走出去,三兩步下樓梯,身影很快消失。
蔣霜打量著眼前陌生環境,房間裡連衣櫃都沒有,隻有一個晾衣架,就幾件衣服就是他全副身家,一張床,床邊還有個破沙發,一個歪腿茶幾,就這些,構成了房間裡所有家具。
現在還早,她打開書包,翻出物理書跟題集。
時間一點點過去,外麵萬籟俱寂,傅也沒有要回來的跡象,她打著嗬欠,再也扛不住,將書收好,到洗手間簡單洗漱了下,脫下外套躺在床上,呼吸裡全是陌生的味道,床很硬,她盯著天花板發呆。
應該,會沒事的吧。
的確沒什麼大事,傅也過去的時候,兩邊都已經坐在同一桌上,菜點了一桌,酒是白的,他進去,桌上的人看過來。
明緯站起身,手搭上傅也的肩膀,手裡夾過嘴邊的煙,開口道“以前的事,今天全說開,以後都是兄弟。”
事不能隻靠嘴說。
白酒一杯杯倒著,總得有人喝。
傅也覺得聾了也沒什麼不好的,他聽不見這個世界的聲音,也不需要,清靜的很,他不需要去想那些人張嘴閉嘴,到底他媽的說的什麼,他隻需要做,白酒入肚,胃裡翻滾,像是一鍋燒開沸騰的水。
回去的時候是後半夜。
傅也拿鑰匙開門,裡麵亮著燈,他走進去,蔣霜已經睡著,因為冷而蜷縮成一團,白熾燈光照在線條柔和側臉上,鼻尖挺翹,皺著眉,睡覺時也顯得心事重重的樣子。
她沒有這個年紀的女孩子該有的靈氣俏皮,大多時候麻木遲鈍,灰沉沉的,有時候顯得過於老沉。
傅也知道蔣霜的事,從奶奶那,陳陽那,還有自己親眼見到的。
他知道她很小時父母出事雙亡,留下她一個人,起初是被大伯接過去照顧,但那家人開始是為了保險,在知道她父親為了省錢沒給人買保險,根本賠不到什麼錢,她就成了拖累,最後被舅舅接管過來。
知道她寄人籬下,日子過得並不容易。
被子隆起一小塊,那麼小,像是眨眼就能不見。
傅也收回視線,拿了乾淨的衣服進洗手間,衝了個澡,酒味淡去不少,他從被子裡拿出備用的被子,打算就在沙發上湊合一晚。
關了燈,房間裡陷入黑暗。
傅也在單人沙發上坐下去,整個人往後仰去,蓋上被子,眼神空洞地盯著天花板,耳聾久了,用眼睛去看就變得極為重要。
他也能會點唇語,簡單的,語速慢的,他“聽”到蔣霜最後在露台上的說的話。
她想出去。
從這裡逃出去。
他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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