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拾道“詩文既已寫就,後來者讀之難免各有所見。陳拾遺憑今吊古,感傷時遇,我卻隻見天地浩瀚、人事渺茫而已。就說這青雲山,古來不知幾人在此登高,我未生時它已有,我不在時青雲依舊。”
雖心懷飛升之誌,想到古往今來千百年,青山白雲依舊,而登高者不知換過幾茬,向來樂觀的謝拾也難得生出幾分感懷。
或許是正值“每逢佳節倍思親”的重陽節,不免令人心緒浮動、惆悵滿懷。
他的思緒越飄越
遠。
不知泊陽縣裡,家人是否也在過重陽白雲山上,白雲觀裡的老道可是又在自奕還有身懷有孕的大姐,不知是否安好
若非這凡間催人上進,依他的本性,隻要溫飽不愁,與家人平淡度日便已無憂。
一時間,謝拾竟當真有了靈感。
舉行文會的地方,紙墨自然充足,謝拾抬腳走到附近涼亭中,揮筆寫就一詩
“人事飄如一炷煙,且須求佛與求仙。
豐年甲子春無雨,良夜庚申夏足眠。
顏氏豈嫌瓢裡飲,孟光非取鏡中妍。
平生生計何為者三徑蒼苔十畝田。”
跟著他一同過來的徐守文在他身後探頭探腦,見了這詩,本性鹹魚的他當即叫道“不愧是師兄弟,此詩道儘我之心聲。”
話音落下,師兄弟二人同時挨批。何訓導開口道“少年正當奮進,等你們到了老夫的年歲,再想著三徑蒼苔十畝田猶未遲”
說完,他又點評道“知歸你平日最是銳意昂揚,今日怎的作此老成之詩莫不是重陽思親,起了歸家之念”何訓導對看重的學生向來溫煦,此時便對謝拾道,“你若是念家心切,請幾日假亦無妨。”
謝拾並非多愁善感之人,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他搖頭謝過何訓導的好意,表示自己隻是一時觸景生情,有所感懷而已。
徐守文打趣一句,一把揭起案上的詩“阿拾難得多愁善感一回,此詩我得好生珍藏,日後未必能見你作這等詩文了。”
謝拾一時失笑,作勢來搶,師兄弟二人笑鬨幾句,惆悵的氛圍頓時被衝散一空。
不多時,重陽文會開始。
組織本次文會的是襄平當地頗有人望的章舉人,據說是章行遠族中長輩,他年約五旬,氣質頗為文雅,雖隻有舉人功名,一身學問卻很是深厚,其門下曾教出好幾位進士,在襄平也算德高望重。就連身為老翰林的戴府教都應邀而來。
既是重陽文會,少不得重陽元素。章舉人舉杯敬過戴府教,有條不紊主持起文會,而此次文會便以重陽詩詞開場。
照章舉人所言,可現作重陽詩詞,亦可吟誦古人名篇,也算是給重陽文會熱熱場。
他起身向四周團團一揖,清了清嗓子“如此,老夫先拋磚引玉。”
有章舉人打樣,其後眾人迫不及待開口,一首詩詞接著一首,氣氛逐漸熱鬨起來。
在座名士眾多,又有戴府教這樣的人物,渴望出風頭的年輕學子一個比一個活躍。
謝拾此前那點感懷早已抒儘,此時腹中空空,索性在席上認真享用點心。隻拿起其中一枚桂花酥嘗了一口,他便眯起眼睛該說不說,不愧是精心組織的盛會,就連點心都比迎客樓的糕點更勝一籌。
正美滋滋吃著點心,忽聽到自己的名字,謝拾抬起頭,發現原是有人點了他的名,是個陌生的生員。
這人的笑容浮於表麵“謝兄屢次月考皆是府學頭名,致知集亦風行府城,今日卻不發一言,想來腹中已有佳篇罷”
謝拾“”
他迤迤然起身“慚愧慚愧,佳篇無有一字,佳肴卻有滿腹。”
眾人皆是忍俊不禁。
那點他名的生員愕然當場。
謝拾隻吟了一首東坡居士之詞。
“與客攜壺上翠微,江涵秋影雁初飛,塵世難逢開口笑,年少,菊花須插滿頭歸。”
“酩酊但酬佳節了,雲嶠,登臨不用怨斜暉。古往今來誰不老,多少,牛山何必更沾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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