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一定的了解基礎後,雪清河才向霧韻發出了邀約。
雅致的廂房,窗明幾淨,室內光線通透。寬大的紅木製桌子上擺放著繡有金邊的茶杯,縷縷熱氣升騰而上。高貴的皇子坐在那裡,被宛若鎏金的陽光包裹著,像一副出自名家之手的畫,無須刻意的雕飾、炫目的色彩,就流露出自然的美感。
“霧小姐,你來了。”雪清河徐徐起身,莞爾一笑。
霧韻眼角微微上揚,“讓殿下久等了,不知這份點心能不能替我表達歉意。”她舉了舉手中裝飾精美的錦盒。
幸運的是,隔了這麼多天,桃酥還健在,完好無損。但比比東的包裝毫無疑問過於低調內斂,霧韻在來之前又找來布料和亮色的盒子,打了個好看的結。
“有心了。”雪清河笑著接過,“我現在就可以打開嗎”收到彆人贈送的食品類禮物,最好的反饋就是當場吃下,再感謝和誇讚對方的心意。
“當然。”
雪清河動作優雅地拆解包裝上的係帶,輕輕一拉幾塊兒桃酥映入眼簾,分量不小,整體雖是圓形的,但邊緣是不規則的。細細一嗅,還能聞到一點似有若無的馨香。表皮泛著一點點焦色,但不妨礙它的美觀。上麵還不均勻地分布著很多黑芝麻,光是看著,就可以想見它入口的酥脆香甜。
果然脆得很,咬上一口,清脆的聲音在靜謐的房間內被放大,聽得清晰。酥到掉渣,桃酥灑落滿嘴。味道甜膩膩的,不如說,簡直是讓人發齁的程度。
雪清河的眸子顫了一瞬,心房軟下一角。望著手中的桃酥,他的眼神中含著一分深藏的眷戀與回憶。
他不缺美味的糕點,想吃桃酥的話並非不能滿足,反而是隻要一開口就可以輕易得到。可是皇子的愛好不應該為人所知。而且,他舍棄了太多自己原本的東西,對一切都表現得八風不動,所有東西對雪清河來說都是“可以”、“不錯”。
他也曾吃過天鬥禦廚所做的桃酥,清甜可口,但並不合他的口味。他想,或許是心境的緣故。此刻才發現,他是骨子裡嗜甜。這出自宮廷廚師之手的桃酥,糖分還遠遠不夠。
但現下,舌麵在吞咽乾淨桃酥後還殘留著的那股甜味,卻為他深深喜愛。這種對膩人的甜的向往,究竟是為何呢
“很好吃。”縱使思緒千回百轉,實際卻隻過了幾秒的時間。雪清河麵上的笑,難得地透著真意。
霧韻明眸稍彎,“是嗎殿下喜歡就好。”
隻吃了一個桃酥後,雪清河便抽出手帕擦了擦嘴角,然後把錦盒收好。
“今天特地把你請來,其實沒有什麼大事。隻是最近與霧小姐相處多了,發現與你意氣十分相投。說來慚愧,我雖貴為皇子,可知心好友卻寥寥無幾。但你給我的感覺格外地好。”
雪清河觀察到霧韻顰眉的表情,抿了抿唇,輕笑著解釋,“請不要緊張,我隻是在想,我是否有幸能夠擁有霧小姐這樣一個好友呢”
“殿下過於客氣了。以殿下的魅力與人格,我沒有拒絕的理由。能得到您的認可,我很高興。”霧韻態度從容。
雪清河心底詫異,他沒想到霧韻答應得很乾脆。從剛才開始,他盤桓許久的念頭愈發腫脹了。
“不過,”霧韻話鋒一轉,漆黑的眼睛中顯露幾分狡黠,“與我做朋友的是雪清河,而不是天鬥帝國的皇子殿下,對嗎”
雪清河一怔,隨即撫掌而笑,“正是。”
如果霧韻是一枚可以把控的棋子,她也應該是雪清河本人手中的棋,而不是天鬥帝國的。隻是,她為什麼這麼說雪清河的疑竇又增加了。
但是,與霧韻相處確實令自己神清氣爽。雪清河與霧韻度過了一個愉快的下午。
在她離開後,雪清河定定地看著一旁的錦盒,和善的五官上,神情變得冷峻。良久,他拿出紙筆,寫下一行字
爺爺,霧韻這個名字,您聽說過嗎
教皇殿內
比比東半倚著高座,單手支頤。透明的穹頂上,飛掠過白鴿的身影。
月關瞟到遠處的女人薄紅的唇角掀起一點弧度的微妙變化,小心地重複,“冕下,您看剛才的事情”
緩緩睜開一雙紅瑪瑙般的眸子,狹長的眼形配上漫不經心的眼神,使她顯得嫵媚而慵懶。比比東的食指與中指指尖輕慢地劃過左手手背,目光從其上青紫色的血管漸漸滑向淡金色的細長指甲。
“就依你說的辦吧。”
大殿的門慢慢合上,偌大的殿內空曠至極。
寂寥又冷清。
悠悠地歎了一口氣,比比東低垂著頭,視野裡的尖頭高跟鞋逐漸虛化,她在放空思緒。
不知道霧韻有沒有把東西送出去,也不知道能得到什麼樣的評價。她倒不是對自己的廚藝沒有自信,畢竟她向來習慣把所有事情做到極致,做出來的東西哪怕不能媲美專業的廚子,也絕不會難吃。而且她也試吃了兩口,對自己來說,那味道過甜了。不過也不是給自己吃的,糖的用量是她仔細思考過後的結果。
隻是呢,既然是懷著真心去做的事情,總歸是期望能夠得到善意的反饋,人都是這樣的。付出了,就會想著尋求回報。不管是實實在在的東西,還是真心實意的誇讚,亦或是其他,總要有所奢求。
所以
比比東眼底閃爍的暗芒被零星的茫然取代,一向深不可測的眸子顯出點久違的清澈。
她其實一直不懂。為什麼要對自己那麼好
你所求的,究竟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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