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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那就逃吧(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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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師府。

夜風徐來,天象儀的橫軸無聲地轉了小半圈,倏忽停住,邊上弟子看到了,大驚失色道“天象有異動,快去請師尊過來看看。”

今夜幾顆星辰格外刺眼,鑲嵌在灰藍色的幕布之中,竟現殷紅之色。國師靜觀天象儀片刻,神色凝重道熒惑守心,長庚伴月heihei備馬,備馬我要進宮麵聖。”

國師匆匆離去後,天象儀弧麵內一個小小機竅內,一根肉眼難辨的細弦隨風飄起,翻飛,直待慢悠悠地落回到一張四弦琴之上。

古琴的主人回望了一眼國師府,唇角一勾,緩步踱離。

紫宸殿內,年邁的聖人兩手掐著眉骨,頭疼至極。

“父皇,兒臣所言句句屬實,那夜,我本是聽聞阿照身體有恙才特去關心他,那之後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全然都不記得了,定、定是有邪祟啊父皇”

聖人冷哼一聲“邪祟邪祟,這邪祟莫不是成了精,你心中那麼多醃臢事,怎麼儘挑這這一樁同阿照吐露了去”

幾日前,太子於承儀殿大放厥詞一事,著實惹得龍顏不悅。太子狡辯稱是邪祟入體,明裡暗裡說是在承儀殿所沾,聖人原本不信,可太子確被證實中了蟲蠱秘術,聖人後看太孫未有大礙,就暫時擱在一邊,未作深究。

誰知今夜國師深夜趕赴,說天上出了“熒惑守心”星象“三星一線,帝星飄搖熒惑高”,在星占之中被視為極為凶險的天象。

此象形成在即,而近來皇家大事唯有皇太孫大婚這一樁,豈非意味著這場婚事會給大淵帶來災禍

饒是聖人一直竭力促成太孫婚事,事關皇家興衰就不容易忽視了。納采禮才過,本不宜聲張,聖人喚來太子與祁王,本意隻是想詢問關於太孫妃之事,可太子哪能放過這個機會

他添油加醋地道“此次婚事一開始就是照兒剃頭擔子一頭熱,柳常安倒是避之不及,百般推拒。坊間都在傳,柳家的女兒本與左殊同是一對,是被皇太孫棒打鴛鴦父皇若然不信,派人打聽打聽便知。父皇,阿照這些年遲遲不肯納妃,無非要找一個兩情相悅的女子,怎會忽然轉了性子依兒臣拙見,他說不定是被下了什麼蠱,才會被迷惑心智,就像兒臣此次一般。否則,怎會天生熒惑守心的異象”

聖人眯了眯眼,“你的意思是,柳禦史的女兒對阿照下了蠱”

太子正待回答,祁王則道“傳言未必可信。倘若這位柳家娘子真對阿照避之不及,又何必要下蠱何況阿照乃是神廟外門弟子,尋常的術法怎能迷惑得了他至於說推拒這柳家娘子此前遭逢過妖道劫難,一回長安被擇定為太孫妃,柳禦史誠惶誠恐也在所難免。皇兄,你多慮了。”

太子向來看不慣祁王充當好人,“我可沒有說是誰下得蠱。此蠱已然挑撥了我與阿照父子感情,現下還引來熒惑守心異象,怎麼可能是尋常的術法空穴來風,未必無因,阿照納的既是正妃,便事關我大淵社稷祁

王如此袒護,到底是真心為了阿照好,還是想隔岸觀火,縱容著他納一個根本沒有他的正妃,禍及國運”

祁王麵露不悅之色“區區一個太孫妃怎會禍及國運何況,柳娘子何曾說過她心中沒有阿照皇兄你這分明是危言聳聽”

“行了,朕不是讓你們過來吵架。”

太子看聖人打斷了祁王的話,順勢道“父皇,兒臣有一計可辨柳家女兒的真偽。”

“說。”

“將她帶至國師府,鑒心台。她心中究竟裝著什麼,是否有我們阿照,在鑒心台中一照便知。”

祁王一驚“父皇,上鑒心台鑒心需得取人心頭之血,婚事在即,見血怕是不吉,且鑒心台陰氣極重,極為消磨人的陽氣,聽聞這位柳家娘子身子孱弱,恐支撐不住。”

太子道“取幾滴血罷了,相比熒惑之象算得了什麼。就算損失些許陽氣,待之後給她一些補氣的藥膳不就好了要真如此病弱之軀,那就不配嫁入皇家。”

祁王抬袖麵向聖人“當年是阿照要求關鑒心台,此番定不會同意重啟,更不會願意用在他的妃子身上,懇請父皇三思”

“朕做事,還需他同意”聖人眉心蹙成川字,瞥向太子,“罷了,她若經得住鑒心台考驗,就足見熒惑之象與皇太孫無關。此事既是太子堅持要做,交由太子去辦吧,勿要驚動太孫,更不可傷人性命。”

太子眉色一揚,跪身道“兒臣遵旨。”

不夜樓燈火通明,搖曳生輝。

樓畔獨廂內,前有簷廊可觀湖景煙波,後接軒窗能看樓內歌舞。不夜樓的客人多為妖,靡靡之音比尋常的風月場更出格,譬如這會兒上演的這出已婚仙女下凡偷才子的愛恨情仇,因仙子涉獵廣泛,表演唯美也頗為露骨,客人們更不時一唱十和,撫掌稱妙。

柳扶微為說服司照一起過來,路上隨口扯說“不夜樓的戲我看過,甚是喜歡。”

司照人未落座,臉的卻似添了青“甚是喜歡。喜歡什麼”

她哪能想到今夜這場尺度大成這樣

這種故事往常不都得埋被窩裡看的麼

怎麼還大喇喇演到台麵上來了

柳扶微久違地產生了挖坑自埋的心情,想說要不就不看了,誰知蘭遇和橙心看得起勁,死活不肯拉簾。

“”柳扶微頓時覺得自己是否腦子進水,居然打算在這兒談事兒。

等她強行將幕布門簾一拉,嘈雜與喧鬨都隔離在外,廂房內又靜得有些尷尬。

橙心擺著臉色,顯然是對太孫搶走她的教主姐姐仍有不滿,柳扶微拿出新買的首飾緩和氣氛,奈何橙心聽說是皇太孫給他們的謝媒禮,嘴往上一嘟嚕,毫不領情。

蘭遇察覺到他的寶兒態度不佳,眼疾手快將禮盒攏到自己邊上,笑嘻嘻道“既是謝媒禮,怎麼沒有我的份兒當初是誰笑我一盞茶就中情絲繞的說要給我找回情根,結果呢,自

己也栽了一樣的跟頭嘖,咱倆這也算是難兄難弟了吧”

橙心狠狠拍蘭遇的肩難什麼難同我在一起還是受難不成”

“嗬,那哪能雖說被你們騙得團團轉,在玄陽門時還是挺有意思的話又說回來,小微,你是怎麼做到給我哥下情絲繞的他那會兒防你防得和賊似的”

柳扶微一笑,“要說起來,我本是打算還情根給你,哪知搞錯了對象,我一時情急就”

說到這句,目光與司照不自覺一碰,其實經蘭遇一說,各人心中都有感慨。四人相遇玄陽門明明也才數月不到,可一切就是翻天覆地變了。

“幸好搞錯,否則我都等不到和阿心相認,我哥可就得將我”蘭遇故作誇張的拍拍胸脯,見大家都沒被逗笑,“這可不就是緣分咱們既是兄弟又是連襟,既是姐妹又是妯娌,這世上恐怕也找不到比這更親的關係了”

橙心卻哪壺不開提哪壺“這算哪門子親上加親,太孫殿下又不是我教主姐姐的哥哥哎蘭遇,我這是新鞋”

門簾適時拉開,席芳步入廂房內“殿下、教主,久等。”

實則來時已打過照麵,柳扶微令席芳將之前借阿飛之名散播神燈火種之人畫像拿來,司照接過之後,神色凝重道“掌燈人。”

柳扶微傾身“殿下可看得出是何人”

司照搖首,“令焰滅後,可還見過神燈火種出現”

席芳“暫時沒有。”

令焰乃神燈主魂,它若滅了,按理說便是滅了根。

隻是,畫像中人戴著麵具,為何卻給人一種熟悉的感覺。

席芳趁司照凝神思忖之際朝橙心使了個眼色,橙心當即會意,挽起柳扶微的手“姐姐,這幾日我也是忙上忙下的,給你備了大婚的禮物呢傍晚那會兒我擱阿虞姐姐屋裡了,芳叔,阿虞姐姐可睡下了這會兒過去有沒有不方便”

席芳道“我帶你們過去。”

橙心不由分說將人拉走,走了一會兒柳扶微發現方向不對,待進了另一間相對隱蔽的客廂,她才道“行啦你倆,有什麼事快快直說,遲了殿下可要起疑心的哦。”

本是開玩笑,熟料這回席芳都肅著臉,她這才正色“出什麼事了”

席芳拉開鬥櫃抽屜,裡邊擺著關於“救世主禍世主”說法的書籍,柳扶微信手拾起一份,隻掀開看了一卷,瞳仁微微一晃。

樓中戲已推至高潮。

才子們發現自己被仙子欺騙,她的住處屋瓦傾斜,仿佛骨架上的肋骨,早已人去樓空。唯剩一張華麗的床,床上疊著一遝厚厚的信紙,是寫給才子的們告彆書。

蘭遇看得嘖嘖稱奇,想掀簾看個痛快,司照道“關門。”

“哥,就剩最後一小段,就讓我看完”

“關。”

蘭遇隻得照做,他覷著司照,感慨道“哥,你變了。”

“哪裡變了

“以前我要做什麼,你哪會管我這麼多。

我heihei不喜歡這些。

見表哥耳根微微泛紅,蘭遇還當他真是遠了衽席之好的君子,“這有什麼食色性也,馬上就要成親的人還這般陳腐,有些東西不喜歡可以,不喜歡這個小心洞房表現不好被新娘子退貨哈”

察覺到“殺氣”,他挪著凳子一退,“哥你也太不禁逗了就你現在這反應,要不是我看小微好好的,我還真懷疑你是不是在逼婚呢”

“叫誰小微”

“都是一家人我不喜歡見外的叫法,她比我小,叫嫂子又把人給叫老了行行行,微姐行了吧你這獨占心也真的是”

“你當時,”司照打斷問“不會”

“不會什麼”蘭遇莫名。

“被情根羈絆無法忍受她和任何人在一起。”

“唔,你要說翻醋壇那是有,要說無法忍受”蘭遇食指一比,“哥,我每次一拉她,爪子都差點給你給剁下來,我要是想獨占,不得掀了天啊”

司照眼皮跳了一下,心底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預感探出頭。

蘭遇又道“不過你要說被情根羈絆的喜歡,和真的喜歡,那還是有區彆的。”

他微怔,“是何區彆”

“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

“要不然,你們都合起夥來騙我,我怎麼可能不生氣因為知道橙心才是寶兒,心中還是歡喜更甚嘛。”

蘭遇自己都說不好意思了,一扭頭,見司照背脊平直而坐,靜默得像尊雕像。

須臾,他道“心中所願,如你所是,你也正好是她心中所屬,世間這樣的幸運不多,蘭遇,你當好好珍惜。”

他聲音低沉平緩,饒是蘭公子向來不著調,竟在這話音中聽出了些許豔羨。

蘭遇楞楞地看著司照。

明明眉眼輪廓依舊清雋如墨畫,但和印象中永遠溫靜平和的表哥已對不上了。

他終於不再玩笑,道“哥,你和扶微”

“嗯”

“要是實在理不清頭緒,就讓扶微把情根還給你就好了。”

司照唇線不由自主地抿直。

蘭遇看出了他的不情願,挪回到他身旁“我也是被情根霍霍過的人,怎會不知你心中顧慮不願拿回情根,可不止是懷疑自己的心,更怕一筆勾銷。唯恐兩不相欠,失去這唯一的羈絆了。對吧”

司照臉色微沉,否認“不是。”

“哎你怎麼比我還沒自信啊還是說,你真如傳言一樣,在意那個左殊同”

“沒有。”

“你放心,微姐討厭那姓左的還來不及呢。”見司照終於瞟過來,蘭遇神神秘秘地一笑,“告訴你也行。我最近不是經常來不夜樓玩兒嘛,就從席芳那兒聽來一件事兒,就去年城門前他逼左殊同選劍還是選人那一出,其實那會

兒,他也給微姐兩個選擇。”

“什麼選擇”

“具體的來龍去脈我也說不清。總而言之,當日席芳想搞到如鴻劍,本意是為了製衡左殊同,他也不願傷害無辜,所以事先給了扶微一枚帶了毒針的戒指,隻要她肯刺傷左殊同,就答應不取她性命。可誰讓咱們微姐人美心善呢,那毒針她根本沒用,反倒是左殊同不肯拿劍換人,你說,這換誰誰不寒心呢”

蘭遇寬慰地拍了拍司照的肩,“以咱們微姐的性子,哪能看得上他啊,所以啊哥,你根本不必有這些擔憂的。”

說者無心,蘭遇哪知回長安後他們三人發生過的種種。

室內明滅不定的燭光落在司照的臉上,然而瞳孔被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積灰。

左殊同選劍棄人之事,柳扶微隻同他提過一次。

然而那時,她根本不知左殊同選劍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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