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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虹顧不得男女之彆,搶過去抱住她,又一疊聲叫紫鵑派人去請王禦醫。
自己抱了黛玉進到內屋塌上,突然想到下人去欽差下處並不便利,便讓雪雁看護好黛玉,自己一路狂奔而出,到二門外騎了馬,直往王禦醫住處奔去。
水禛一行人計劃明日啟程回京,王禦醫正在打點行裝,見薛虹麵無血色,大步衝進來,唬了一跳“這是哪裡撞了鬼來”
薛虹拉住他哭道“師父救命”
二人雖有半師之實,向來卻隻以官職互相稱呼,王禦醫見他慌得如此,也顧不得細問,拎了救命的藥箱,跟著便走。
王禦醫不會騎馬,薛虹便將他栽在背後,一麵縱馬,一麵大致說了黛玉狀況。
待見了病人,王禦醫把了脈,拈須道“病人這幾日是否有少量咳血”
紫鵑忙道“老爺去那天夜裡咳出來兩次,今日倒咳了三次,前幾次都不太多,隻帕子裡一點兒,就”
她看了眼薛虹,聲音略低了些,“就虹二爺在跟前那次,吐得最多,衣服都濕了半截。”
王禦醫讓拿血衣來,細細看了,輕笑一聲“竟是因禍得福了”
紫鵑、雪雁均不解其意,薛虹上前道“還請師父細解”
王禦醫笑道“林丫頭連日來鬱結在心,積了淤血在身,這原是最難化解的病症,今日受了刺激,一口吐了出來,往後慢慢調理一陣子也就是了,這豈不是因禍得福嗎”
紫鵑、雪雁還沒反應過來,薛虹先念了聲“阿彌陀佛”,向王禦醫拜了兩拜。
王禦醫扶起他,笑道“既得了你這聲師父,敢不儘心竭力我開個方子,你們先吃著。我有位師弟治這種沉疾最拿手的,隻是他向來雲遊四方,待我寫封信給他,回頭給林丫頭細細看了,去了病根,你才知這聲師父的分量呐”
薛虹一邊伺候他寫方子,一邊道“師父說的這位師叔,可是姓紀”
王禦醫奇道“正是姓紀,你如何得知”
薛虹笑道“兩年前,在金陵,承蒙這位紀神醫賜了我一張方子,聽我母親說林妹妹吃了,很是對症。前幾日,聽林管家說伯父去年也是在一位姓紀的神醫那兒得了方子,才延緩了症候。沒成想,竟是師叔,既有這麼多的緣分,林妹妹的病,必是有治了。”
雪雁悄悄對紫鵑道“姨太太給的方子,原來竟是二爺求來的呢。”
紫鵑點頭道“虹二爺對咱姑娘,真沒得說。若是論小意溫柔,寶二爺可能強些;可遇事靠得住,還得是虹二爺”
話未說完,突然聽到黛玉咳嗽,轉頭看去,不由得大喜道“姑娘醒了”
薛虹早搶步進來,卻在簾後站住,不敢靠近。
王禦醫在後麵推了一把,他才踉蹌著近前,低聲道“妹妹,覺得怎麼樣紫鵑,快倒水來給姑娘喝師父,林妹妹醒了,快來再看一看”
王禦醫哼了一聲“我有眼睛耳朵,不需要你再安排,”見薛虹訕訕的,便有意替他解圍,“平日裡最沉穩可靠的人,怎麼今日成了慌腳雞”
一句話說得紫鵑、雪雁都笑了,王禦醫又診了脈,留了方子,告辭出去。
薛虹送到門口,被王禦醫強製推了回去“心病還需心藥醫,快回去說兩句好聽的,小孩子家家有什麼解不開的事兒”
薛虹隻得回來,雪雁已經出去找人抓藥,紫鵑正扶著黛玉喝水。
薛虹走到床前,垂手站著,像做錯了事兒的小孩子一樣“我今日說錯了話,該打該罵隻憑妹妹,妹妹千萬彆自己慪壞了身子。”
黛玉坐直了些,正色道“既有父親遺命,我今生便不會再做他想,虹二哥放心罷”
薛虹見她麵上有了血色,放下一顆心來,一揖到地,鄭重其事地道“薛虹得天垂愛,必一生珍重,今生亦不做他想”
黛玉看他如此患得患失,一悲一喜皆係於己身,思及綠綺琴、柳絮詞、蓮池撿帕以及薛姨媽的慈愛,也不得不信姻緣天定,不可違逆,此後,隻當從前是場夢罷。
她推開紫鵑攙扶,在床上福了一禮道“喪儀事繁,還望二哥善加保重。”
薛虹辭彆黛玉出來,又是可笑又是可喜。
笑者自己關心則亂,林妹妹這樣事父至孝的人,林府這樣的詩書大家,如何會提出退婚喜者前生最念之人與自己走到一起,此後隻要保全了母親、哥哥和黛玉,便無終生之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