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妖既然敢明目張膽,在宋國劫擄女修,自然是有恃無恐。寧凡雖然厲害,但也無十成把握,定能斬殺此妖。
對宋君的請求,他隻能搖頭回絕。
“抱歉,寧某有急事通行宋國,不敢耽擱,雖想幫忙,卻恐怕有心無力了...”
“這樣啊,嗬嗬,是老夫的要求莽撞了,不打擾寧道友了,告辭...”
宋君三人,微微歎息,但也沒有辦法。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此乃人之常情,何況是在‘一步走錯,身死族滅’的修真界呢?
實話說,若非自己妻女被害,宋君三人萬萬不會明知此妖厲害,還拚了老命追殺此妖。
既然寧凡不願幫助,他們自不會強求,能與寧凡結下善緣,與寧黑魔有一絲交集,已經是一件好事了。
三名老怪各是抱拳,旋即化作遁光匆匆離去,前往其他地方搜索老妖。
而在三人遠去後,寧凡目光微閃,帶著冰靈月靈二女,返回樓船之內。
船屋之中,素秋幽幽一歎,一想到此地有人正受妖魔傷害,她的正義感便開始泛濫。
“那紅花老妖在此肆虐,你怎麼不幫他們一幫?我輩修真者不是應該助人為樂麼?”素秋歎道。
“抱歉,我是魔修,是自私的魔修...事實上,我修煉的也是雙修功法,采補的女子或許不比那紅花老妖少,並沒有立場剿滅他...又或者,我是一個自私的人,若我所愛之人能平安喜樂,則其他人如何,與我無關...且我確實說的實話,我沒有時間待在這裡浪費...”寧凡搖頭道。
“你真的就這麼缺時間?”素秋秀眉微蹙,問道。
“嗯...很缺...”
“好吧...既然沒時間就算了。”素秋微微沉默,不知在想些什麼,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
素秋知道,寧凡的選擇,是對的,是謹慎的,但她卻暗暗希望,寧凡能和她一般充滿正義感...
不過既然寧凡沒時間處理此妖,她也不好勉強寧凡,暗道不如自己獨自一人幫助此地修士,解決了此妖...
“說起來,為何他如此需要時間,如此急於提升實力...19歲,半步金丹,這修煉速度,已經足以比肩雨界天驕人物了...且其戰力更是足以...滅元嬰...他的實力還不夠麼...我似乎從來沒問過,他為何去無儘海...他似乎,真的很需要時間。”
要不要,去問問?
素秋不喜打探彆人的秘密,但卻頭一次對一個人男子生出如此多的好奇心。
她猶豫不決,良久,終於捧起玉簫,推門而出,出了樓船,朝船頭行去。
天色已晚,夕陽欲沉,寧凡在夕陽中,天風下,衣袂飄飄,卻有些孤獨。
似乎在想什麼事,有些出神,等到素秋走近,他才感知到,立刻肩膀一顫...這一幕,就好似深山野林的野獸,忽然聽到風吹草動,受了驚。
好深的警戒心!這是一種本能,一種在險惡環境下,培養出的步步謹慎的心境!
素秋不禁有些好奇,什麼樣的經曆、生活,能讓寧凡對自己以外的事物,有如此強的戒備之心。
他是一個謎,而素秋發現,六百年修道,她平生第一次,對一個人的內心,有了窺探欲望。
“你來給我奏簫麼?我還以為你不來了,會因為我不去幫忙對付妖魔而生氣。”寧凡沒有轉身,話語帶笑,但不知為何,素秋卻覺得,那笑聲有些假,並不暢懷開心的。
“那不怪你。今天不吹簫了...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素秋忽然有些忐忑,那心情,就好似她第一次提劍殺人,見血的恐懼。
“嗯?什麼問題?”寧凡微微詫異。
“你為何需要時間,為何...如此沒有安全感...”
“為何?這個問題問得好,我在離恨山、在天離宗、在寒月山上,聽那雨聲,想這個問題,想了很久,但最終,我也不知我為何要如此...為何不顧一切地修道,為何無法停歇。但最終,我明白了...”
寧凡收了笑容,神情平淡。
“若你自小生活艱苦,而身後還有需要保護的弟弟,或許你也會緊張,懼怕,一有風吹草動,立刻拉起弟弟逃跑...”
“若你有一個仇人,是堂堂雨界神皇都難敵的存在,且那個仇人,在百年之後,便會滅殺你的師尊,你也會不顧一切提升實力...”
“若你習慣了誤解,或許也會冷漠,若你見慣了冷眼,或許也會狠毒,若你被數百人侮辱清白,或許也會沉淪魔道,若你有不得不守護的東西,或許...也會自私...”
“魔越之戰,我很怕,非常怕...若我死於黑屍之手,則寧城定被血洗,紙鶴亦會死去...如今,我終於明白了師尊前往劍界的心情...你可知,我結丹最困難之時,不是突破瓶頸,而是,斬情!你可知,我的心魔,便是我妻,而我不舍斬之...不舍,我不舍得...當思思離開的時候,我可以輕而易舉扣下她,重新將其煉製為靈傀,但我不舍,不舍...”
“殷道友,你之一生,可有畏懼之時,可有不舍之時,可有不願殺人、不願自私,卻無法後退的時候...”
“若當你的道,與你至愛之人違背之時,你如何選擇...這種掙紮,又該如何選擇...”
“難...隻是你要明白,我並不懼那紅花老妖,若他敢動我珍視之人,他,必死!”
此刻的寧凡,目中寒芒閃現,朝著西麵千裡之外一處山巔,神念狠狠一震!
那裡,一株極為普通的紅色茶花上,忽然浮現一道道血痕,並從傷痕中,留下詭異的黑血!
而那紅色茶花,竟然露出人類般的聲音,嬌柔綿軟,好似女子,卻有無窮殺意,
“區區一個融靈,神念怎如此強大,幾乎不弱於我了...元嬰初期的神念麼...哼,不過此人,好像帶了不少極品鼎爐啊...兩名金丹初期,一名...金丹巔峰!咯咯,似乎很美味呢...”
此茶花搖身一變,變作一個紅衣女子,麵色醜陋之極。
而在她腰間血袋之中,不時傳出一個個女子哭哭啼啼的聲音。
紅花老妖,竟是女子?!
其修為,更是...元嬰初期?!
這一切,素秋不知,並不知,自己剛入宋國,便被老妖盯上。
她隻是陷入濃濃的複雜之中,品味著寧凡字裡行間的無奈...
她無法想象,什麼樣的童年,會讓寧凡如此沒有安全感。
她亦無法想象,越國尊崇的寧尊,竟曾被數百女子給淩.辱。
她最無法想象的是,寧凡竟有一個碎虛老怪的仇人,將在百年之後,殺其師尊?!
素秋心中一顫,她忽然覺得,寧凡說自己自私,是一個錯...他不是自私的人,相反,他背負了很多東西。
寧凡仍然微笑著,並未告知素秋,此處正有紅花老妖窺伺。
笑是一種表情,與心情無關。
“給我奏簫吧,今日我想聽,《小重山》...”
昨夜寒蛩不住鳴,驚回千裡夢,已三更,起來獨自繞階行,人悄悄,簾外月朧明。白首為功名,舊山鬆竹老,阻歸程,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
這是寧凡,第一次對人訴說心事...
因為他覺得,從某些地方而言,他與殷素秋很像,有著自己的堅持。有些話,不需解釋得太清,有些心情,同樣的人應該能夠體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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