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3 章 風浪(二)_大國小鮮(科舉)_思兔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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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3 章 風浪(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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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後尤錚回家,見門口蘿筐裡照例塞滿卷軸文章,莫名有些煩躁,對門子道“這幾日先撤下去。”

來年又逢殿試,無數學子渴望出頭,一早便拿著得意之作四處投遞,隻盼著能有哪位大官、名流看中,自此一飛衝天。

若在平時,尤崢倒也不介意點撥一二,權當消遣,可如今同胡靖散了,心裡揣著一段心事,不覺煩悶,自然沒有心緒細看。

“是”

門子正收拾時,尤崢之子尤文橋從外頭會友回來,及到近前,忙從轎子裡出來向父親行禮,又親自扶著往裡走,笑道“父親今兒不是去見胡閣老,怎得又早歸”

該不會兩人起齟齬了吧

聞到他身上淡淡酒氣,尤崢微微蹙眉,“天色尚明便如此作樂,臨近年關,且當心著些吧。”

尤文橋垂首聽訓,“父親訓誡得是,隻有舊友入京述職,多年未見,難免唏噓。一時興起,吃了一盞洞庭春色,未敢多用。”

年底了,都察院那群禦史大夫們都恨不得把眼珠子摳出來甩到大街上盯著,誰敢不當心

一不留神,“德行有虧、官儀有失”的帽子就扣上來,誰能不怕

聽兒子老實交代今日見了哪些人,尤崢這才略略放心,還不忘提醒,“朋友多了是不錯,但萬萬不可胡亂許諾,也不許私下與人方便”

官場交際,少不得吃酒,可酒醉誤事,還是少吃為妙。

父子倆一個說,一個聽,不覺穿廊過院,通了數道月亮洞、寶瓶門,一直到了內院暖閣,爺倆俱都去換過家常衣裳,重新梳洗了。

尤文橋還特意先著人濃濃沏一碗茶漱口,去了酒氣,熏了寒梅冷香,方才過來請示,“父親今日可是遇見什麼事”

素日老爺子可沒這麼多話,也沒這樣小心。

尤崢半眯著眼睛靠在躺椅裡,擺弄著個仙人引路的象牙手把件,一時竟也不知該從何說起。

他不說,尤文橋也不敢打擾,安安靜靜坐在一邊等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院外一段青鬆不堪重負,被厚重的積雪壓倒,“嘭”一聲複又彈起,尤崢才像被驚醒了似的道“來日若閣老對上秦放鶴,恐怕我無法置身其外,必要時刻,你可大義滅親。”

尤文橋驚得站了起來,“父親,何出此言呐豈非叫兒子做那不孝”

尤崢一個眼神止住他後麵的話,稍顯疲憊道“或許他是真的牛心左性,要一根筋走到底,或許隻是故意在我麵前惺惺作態,想推我當出頭鳥無論哪一種,都不得不防啊。”

他要留個後手。

當初兩人私下結盟,胡靖確實曾表示過會助力他接任下屆首輔,並儘力扶持尤家族人,但這種事是胡靖自己能說了算的麼

即便能說了算,終究沒落在紙麵上,胡靖隨時可以不認賬。

尤其今天的談話,胡靖所表現出來的執拗也給尤崢提了個醒

胡靖年事已

高,為子孫後代計,自然要拚一把,可尤崢自己呢也不年輕了

到了這把年紀,誰先走還不一定呢

秦放鶴確實敵人不多,並非他不記仇,而是沒辦法化敵為友的那些,一早就被他弄死了。

尤崢實在不想與這樣的人公然為敵,防不勝防。

尤文橋憋了半日,到底憋不住,抄手一扭身子,梗著脖子厭惡道“父親欲我效仿昔日金有光三姓家奴之舉不成大丈夫技不如人,死便死了,奴顏婢膝之流,我做不來”

學誰不行偏學他

那姓金的如今是何名聲做的又是什麼光鮮事麼

此人乃當世毒士,便與孔姿源一般臭名昭著,仁義禮智信半點不沾,坑蒙拐騙搶無惡不作,人人避之如蛇蠍,文人更恨不得口誅筆伐,豈能自毀

“放屁”尤崢都給氣笑了,指著他的鼻子罵道,“你想效仿人家,也得看看有沒有那個本事,看你爹我在陛下跟前,有沒有金老賊的體麵”

金暉再不濟,也是權傾一時帝師盧芳枝的徒孫你尤文橋算什麼

尤文橋好歹也四十多歲的人了,當下被罵了個麵紅耳赤,偏偏罵自己的又是親爹,反駁不得,隻麵皮紫漲。

尤崢冷哼一聲,懶得再說。

金暉金暉乃當世奇才

若你真有他一半恒心毅力,何愁大事不成

也不知過了多久,尤文橋複又看向尤崢,低頭道“兒子無知,還請父親教我隻是,隻是如何就能到那般田地了”

昔年盧黨、董門鬥爭何其慘烈,最終盧實、金暉等人不照樣全身而退

如今父親與秦放鶴雖非一黨,卻也未正麵對上,總能有緩和餘地的。

尤崢就歎氣,“到不了,自然最好,可官場如戰場,死生一線,有備無患呐。”

乍一看,他的處境要比盧芳枝從容得多,可細細分析起來,還不如人家

因為他跟天元帝沒情分

這就很要命了。

所以盧芳枝可以豁出命去,利用一輩子的師生情保住子孫和師門,但他不行。

若來日胡靖真拿自己頂缸,他尤崢固然可以兩敗俱傷,但未免太難看了些,反倒容易惹得陛下動怒,牽連族人。

他也沒那個體麵去求死後哀榮,那麼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兒子跟自己劃清界限,大義滅親。

如此一來,他本人可能遺臭萬年,但尤氏一族卻得以保全。

隻要熬過三代,甚至兩代,誰還會記得以前發生過什麼

“觀秦放鶴對金暉、盧實之態度,非不能容人,你隻要順勢而為,哪怕不能成為他的盟友,但也絕不會就此沉淪。”尤崢語重心長地對兒子說。

說完,又自嘲一笑,“所謂文人風骨,也隻是哄外人罷了。何為風骨能屈能伸,能忍常人之所不能忍,方是真丈夫。古有韓信胯下之辱,勾踐臥薪嘗膽之屈,成大事者,何懼小節你是我的兒子,卻不隻是我

一個人的兒子,關鍵時刻,一定要能助家族渡過難關,綿延後世”

卻說阿嫖和董娘一行人抵達白雲港後,來不及休息便乘坐蒸汽機車直奔京郊大營,然後從大營換乘馬車入宮麵聖。

途中得知董春早便去世,二人自是悲痛難當heihei

因此番帶回的多是作物種子,需要時間成長、收獲,論功行賞也急不得,天元帝和太子細細問了經過,先行賞賜一回,又好生安撫。

之後,又命周幼青父子入宮,秘密將作物根塊、種子、幼苗等帶回農研所,妥善安置。

如今周幼青也老了,無法再像當年那樣事事親力親為,但仍閒不住。所幸其子青出於藍,也是個踏實能乾的性子,可謂後繼有人。

直到晚間,幾家人才各自分開回家,約定數日後再見。

早有伯爵府的人候在宮外,等一家三口上車,便湊近了車簾低聲彙報尤府打發人問菜譜的事。

阿芙正緊緊摟著女兒愛不夠,聞言冷笑,柳眉倒豎,這是打探來了且不必理會。”

又低頭看阿嫖完全被海風吹成蜜棕色的臉,伸手去摸,十分粗糙,心疼道“好孩子,真是受苦了,這回回來,好生養幾年再說旁的吧”

出海豈是尋常事

之前在白雲港,遠遠隻看見兩艘船,她簡直都要嚇死了。

那麼多人呐,再也沒回來

方才在宮中,兩個姑娘塗了蠟似的模樣把天元帝和太子都唬了一跳,差點沒認出來。

乍一看,簡直跟沿海那些整日海裡討生活的資深漁民沒有任何分彆,何曾有一點兒大家閨秀的影子

好看不好看的,倒不要緊,可要弄成這副模樣,必然吃了大苦頭了。

阿嫖乖乖點頭,故意挑了旅行過程中輕快的趣事逗父母開心,“那怪雞白長那麼大個兒,難吃死了好些地方的人都不穿衣裳,怪羞人的”

秦放鶴和阿芙明白她的孝心,便也跟著說笑一回。

“你弟弟也想你,”秦放鶴摸著她的腦袋說,“孩子大了,不好哄了。”

再不回來,該露餡兒了。

阿嫖便得意道“我早猜著了,所以前兒在福建那邊靠岸補給,更換通關文書時,我已手書一封,打發人日夜兼程往章縣去了,還叫他好生用功呢。”

許久沒見她這般小女兒姿態,夫妻二人都是笑。

好啊,好啊,平安回家就好啊

阿嫖實在累壞了,單純的精神亢奮也難擋身體疲憊,深夜回家後草草洗漱一番便沉沉睡去,昏天黑地,直到次日傍晚,秦放鶴下衙歸家方醒。

秦放鶴親自做了她愛吃的幾道菜,“出門幾年,饞壞了吧”

多有山珍,未見海味,估計姑娘這會兒看見魚都想吐。

阿嫖拚命點頭,將那裹滿醬汁的肥嫩排骨肉都搗碎了拌飯吃,油汪汪結結實實一口又一口,撐得肚皮都鼓起來。

廚子倒是帶了,可出門到底不比在

家,什麼都得精打細算。

尤其是青菜,後期能吃的菜就隻有各種豆芽了,清湯寡水,隻為保命。

不出遠門,真不知道簡單的青菜也能如此美味。

阿芙看得心酸,又心疼,又不敢叫她多吃,怕撐壞了。

一時酒足飯飽,阿嫖才有心思說正經事,因提到地圓說,秦放鶴和阿芙都愣了。

前者是完全的震驚,後者則是震驚中帶了驚恐。

“傻孩子,說什麼胡話”阿芙親自起身去外頭看,確認無人還不算,又將內外仆從都打發得遠遠的,心有餘悸,“這也是能說的”

阿嫖縮縮脖子,不自覺壓低聲音,“所以我昨兒沒同陛下講呀。”

不光她有所保留,董娘也提前將所有的遊記、航海圖、書畫等物全都做了備份,隻上交了一份。

所謂宦海沉浮,大略就是好事未必會有好結果,哪怕陛下明麵上對她們再好,也不得不提前防備。

萬一日後出什麼岔子,或被有心人損毀、篡改,留一手,總沒壞處。

阿芙又是欣慰又是擔心,欣慰的是孩子確實長大了,擔心的卻是,她見識的太多了,多到原本那無形的禁錮都顯得小了

總有一天,要麼她撐破禁錮,海闊天空;要麼,她被禁錮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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