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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責評估心理健康
“沒錯,這是一場免費的心理谘詢”一次大規模的集體活動,各部門分批次在閒時來,大家一聽毫無意見,都免費了還等什麼
這些年社會上心理健康診所遍地開花,專家在各平台努力呼籲“大家要在高強度的社會節奏中不要回避自己內心的焦慮幽暗,努力接納自己、無條件愛自己”等等。校園裡也有心理老師常駐,課間時分經常有同學左顧右盼,鬼鬼祟祟地去看心理老師。
這一年大家對心理谘詢還是有幾分羞於啟齒,似乎告訴彆人自己有心理問題會遭遇旁人的有色眼鏡,不過隨著時代發展,這種社會風氣確實逐漸成為常態。
江雪律對這種事並不陌生。
從去年以來,他擁有一雙能看到罪惡的眼睛後,驀然回首,他發現自己所見到的受害者或者凶手,似乎多少都潛伏一些精神類問題。
徐征明為長達十九年的噩夢精神失眠,為母複仇是他的執念,一旦執念消失,母親的死沉冤昭雪後,他的精神世界便被迅速抽乾了,無法找到生活重心。幸好跟他血緣親密聯係的弟弟和潮聲社團拯救了他,讓他生活延續下去;李路雲更是從一個被家庭馴化的學霸,淪為了弑母弑父的凶手,斬斷了血緣束縛後,從長久的壓抑走向了徹底放縱之路;柯君儀更是有偏執狂躁、被害妄想和鐘情妄想等情結,他幻想自己被全世界迫害反對,隻想跟心愛的女孩遠走天涯,回到山林間原始的男耕女織生活,他完全沉浸在自己幻想世界裡無法自拔,卻唯獨沒想到自己給人帶來了多大的心理陰影;嶽離歌性格孤僻,是社會邊緣人,心裡患有悲觀抑鬱症,對警察不信任,在無數次自救失敗後沉淪,被人惡意引導差點走向毀滅之路剩下許許多多無法一一列舉,剩下的凶手們變態等級一個比一個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也是這樣一沉思,江雪律才發現,自己過去這半年屬實有幾分精彩。
他不僅與各路罪犯、殺人凶手鬥智鬥勇不斷周旋,努力揭露了他們的行動,還窺視了他們雲波詭譎、無比複雜的內心深淵世界。也許未來,他的生活會更精彩。
正是如此,江雪律對心理治療接受度良好。
少年不知道,自己是否潛伏有心理健康上的問題,但他“精神共振”對象是一群窮凶極惡的罪犯,有這些罪犯給他墊底。
江雪律心想,自己心理應該很健康
江雪律陷入沉思之際,沒有察覺到有人在觀察他。見他沒有什麼抵觸反應,張局長暗地裡鬆了一口氣,給他介紹,“小江同學,這是國家派下來鄭醫生,這一次心理健康安全醫療隊,由他全權帶隊。”
江雪律抬起眼,發現來人是一位身材高挑的男醫生,看上去三十出頭的年紀,穿著一身白大褂,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口袋上插著一支鋼筆,對方掃過來的目光盛滿了溫和的笑意,看上去便文質彬彬,那一身氣度非常折服人。
非要形容的話,少年心目中的醫生便是長這樣子,笑容
溫雅,如玉君子般溫潤,頭發也很烏黑濃密。
“這位便是小同學吧,我姓鄭,曾是溫先生出國時隨行醫療團隊一員,你可以叫我鄭醫生。”這自我介紹,讓江雪律知道了,鄭醫生確實是國家派下來的,人家曾是國家醫療隊。
鄭醫生你好,我姓江。”
鄭醫生打量了一下少年,少年察覺到一觸及離的眼神,疑惑地抬起了頭。江雪律以為是鄭醫生,看見警察堆裡混了一個未成年多看了幾眼。
殊不知,鄭醫生正是為他而來。
鄭醫生他伸出手想拍孩子的肩膀,又擔心這個過分聰慧敏銳的孩子意識到什麼,隻好笑一笑裝作不去看他。
他抬起手表“這場心理健康評估,會在半小時後開始,請各位做好心理準備,分批次進入,我們的團隊成員很充足,可以進行一對一聊天。”他們這支國家醫療隊為此專門搭建了醫療棚,張局長一開始不想那麼大費周章,提議把三四樓的辦公室休整一下,騰出心理治療室。
鄭醫生拒絕了這個提議。
接受評估的絕大多數都是法醫警察,他們已經習慣了公安局的布局,每一扇窗戶每一張桌子每一支筆都熟稔於心。
換言之,在辦公場所時,人已經習慣了高度緊張模式,無法放鬆心情,全身心配合調查。
即使把辦公室清空了,他們的腳步一踏入三樓,肌肉記憶還是能幫他們迅速回憶自己所在地,這樣的治療效果便會大打折扣。
醫療棚遠離警局,所有棚內擺件都精心設計,能讓人心情放鬆平靜,不要再去想冗長瑣碎的公務
小江同學的心理健康很重要,警界係統內部其他警員的心理健康當然也同樣重要。
聽說半小時後開始。
其他警員點了點頭,散開去忙自己的事情了,等著搖號呢。江雪律隨大流地也聽話點頭,態度無比配合。一旦把一棵樹隱藏在人群裡,少年果然沒意識到,自己有什麼特殊關照。
他沒有懷疑自己,他很平和地接受了,自己是接受治療的一員。
半小時後,他掀開了醫療棚的簾子。
“為什麼要接受這什麼評估,一耽誤周末半天時間,多費事啊。”蔣飛也搖了一個號,二十八號。
足夠他處理一個警情再回來了。
他方才看到了,小江同學是七號,一個非常靠前又不突兀的號碼,屬於第一批次。
蔣飛倒是第六感敏銳,察覺到了,這國家下放的醫療隊可能是小江同學帶來的。
國家在關心下一代犯罪克星的心理安全。
“我看小江同學沒毛病,心理很健康。”蔣飛忍不住為孩子說幾句話,秦居烈輕輕打斷,“你忘記你第一次出外勤了”
蔣飛臉色瞬間就變了。
他性格一向沒心沒肺,凡事不往心裡去,真的差點忘記了。
那都是快十年前的事情了,人都是健忘的,絕大多數回憶會隨著時間褪去漸漸忘記,除
了十分刻骨銘心的事情
第一次出外勤,就是他倆警校剛畢業分配到南城分局時,二十一歲那年,蔣飛第一次經曆特大慘案,一家三口被人殘忍滅門,場景鮮血淋漓,到處都是血跡,血腳印、血手印從門板一路蔓延到地毯沙發,貨真價實的屍山血海。
他跟法醫趕到現場。
年輕的蔣飛嚇得麵無人色。隨行法醫還沒什麼,他腿一軟身體顫抖起來,胃裡翻江倒海般難受,他難以克製地彎下腰,下一秒他捂住嘴巴衝了出去,扶著牆根嘔得隔夜飯都出來了。
第一次遇到特大命案,他受了巨大刺激。
半天過去了,身體還在不斷抽搐。中午吃飯,看見肉他也狂吐。
如今回憶起來,蔣飛的臉色還是比牆皮還白。
“你第一次都這樣,那孩子可是見了無數次。”秦居烈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