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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一千多口人的到來對於已經提前做好準備的平安山村來說並沒有造成什麼太大的壓力,村門口的大道已經在連夜的休整之下變成了能夠同時進出四輛大貨車的寬廣路麵，陸陸續續排著隊的逃難者裹著身上的破布麻衣，伸著頭看向隊伍前方與他們相比明顯穿的更為光鮮亮麗的村民,以及那尊投下了龐大陰影為他們遮蔽烈日的雕像。
原先矗立在平安山村外路旁的村碑，已經在休整之下重新換了一副麵孔。展翅翱翔於雲端的仙鶴腳下是崇山峻嶺與蜿蜒的河流，高聳的雕像震撼又瑰麗,在雕像底部還刻有許多縮小版的人，全部都在拱手仰視。
每每當陽光穿過雕像的縫隙的時候,就像是為其撒上了一層金色的外衣，舒展羽翼的仙鶴遍像是要衝破雲霄去往九天之外。
比起中央基地廣場中心的那一座頗具藝術扭曲現代風格的雕像來說,這一尊純白的仙鶴雕像讓所有見到其全貌的逃難者都有些發愣。
見慣了廢土的頹喪與破舊，斷代的科技拚拚湊湊的世界，突然看到這極具傳統藝術的東西，像是分割了世界的昏暗。
龐大的隊伍中被母親抱在懷裡的孩子露出眼睛來,愣愣的看向頭頂。
“媽媽,那就是鶴仙人嗎”
被問到的女人頓了一下,舔了舔因為長途跋涉乾裂的嘴唇，點點頭又搖搖頭,是，但是這隻是一尊雕像，真正的鶴仙人恐怕我們很難見到吧。”
在他們這些為了即將到來的寒潮賭一把,跟隨著大部隊來到這裡求生的人來說，鶴仙人的名頭充其量隻是跟風喊著為了能夠在路途中得到保障的口號,大家心中都怎麼不相信鶴仙人真實存在,但也願意為了自己活下去的期望寄托在虛無縹緲的信仰上。
畢竟比起期待著上層的仁慈，不如去相信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說。
但如今他們這些人走到平安山村外，遠遠的望向蒼翠蔥綠冒頭的那些鱗次櫛比的房屋,一瞬間覺得或許世外桃源是真的存在的。
不管結果怎麼樣，他們也終究是來到了這裡。
從中央基地以各種各樣的名義連夜跑路出來的這些普通人，聚集在一起的管理問題對於提前開會商討過的村隊長們來說並不困難，老村長本身就有安撫受災群眾的經驗，條條框框的任務分發下去之後，一千多人在三天之內就基本全部安頓好，各自有了住處，接下來就是戶籍統計人才分配的問題。
對於這些後續遷移過來的人，打散重組成新的小隊，再安排村民教化，有足夠的食物拿捏的前提下，這些本來就有闖勁兒敢走出基地的人，很快就適應了這裡麵的生活。
大量人口的湧入增加了口糧的負擔，但同時也加快了基建設施的完善，古人常用的以工代賑的這種按勞所得的方式對於安撫基數龐大的人群來說十分好用，更何況比起中央基地需要擔心變異生物侵擾的工作環境來說，平安山沒有什麼危險，大家乾活的心情和壓力自然天差地彆，各處施工地熱火朝天經常遍布
歡聲笑語，總體來說新村民的加入呈現出了一副欣欣向榮的模樣。
02
新村區內，忙完了今天分工的男人擦著汗一進屋就猛的喝了一大碗涼白開，天氣逐漸變冷，放在桌子上的電水壺他都來不及用，涼水下肚讓他打了個哆嗦，隨即舒服的歎了一口氣，坐在椅子上打了個飽嗝。
同樣剛下工的女人從外麵揉著手腕進來，瞪了一眼癱在椅子上麵的老公，慢悠悠的燒了熱水，跟品茶似的小口小口喝下去。
她老公從椅子上側起身來，半邊倚著扶手，撇了撇嘴，“你說咱來了這麼多天，連鶴仙人的影子都沒見過，每天上工之前還要背誦什麼禱告詞，整的這些有的沒的，這山村不會是末世之前那種傳銷組織啥的吧前兩天好吃好喝招待你，後麵就”
男人在椅子上比了個嘎腰子的工作，又比了一個劃脖子的動作。
女人聽到他這話回頭一瞪眼，手中的杯子砰的一聲放到桌子上。
“哦，那又怎樣你要是覺得不滿意，不願意相信村民們教的鶴仙人的話，回去過以前的日子唄，我也不攔著你，孩子反正得跟著我。”
女人雙手一叉腰，翻了個白眼，“你也不看看以前在基地裡咱兩個起早貪黑種那些東西還要被腐蝕，孩子鎖在家裡每天隻能搬個板凳在門口等著我們回來。”
她站起身來走到窗邊，新村區這邊沒有太高的樓房，五層已經是算上地下室的高度，窗外樓下的院子裡，一群小孩在一起排隊打秋千和踢球，他家的小孩正在跟鄰居家的孩子坐在獨木秋千上，站著吆喝的起勁兒，旁邊種著的高大變異樹除了模樣跟末世之前有些區彆，跟他們印象中的天差地彆，也不知道是不是脾氣太好，站的筆挺當著遮陽傘，隻是偶爾伸出枝條把在自己身上爬上爬下的熊孩子順下去。
“反正我不走，人活著一輩子能快樂這幾天也值了。”
女人看向樓下的眼光充滿了快樂，她老公在座位上坐了一會兒，撓了撓屁股也站了起來走到窗邊，想了想還是歎氣說道。
“倒也不是我非要這麼想，是最近反正好像有不少人私下裡這麼說，說平安山村吸引我們來給我們這麼好的條件，就是為了過一陣子把我們做成什麼實驗品啥的。我也不懂，咱們家也就你頭發長見識長，但我想著聽聽彆人的話也能防備防備。”
男人歎了一口氣，小心的伸出手搭在女人的肩膀上。
“而且我聽說他們已經聯合起來有什麼計劃，畢竟你想平安山村才八十口人，我們足足有一千多人，到時候完全可以取而代之”
他的話音還沒落下，女人猛然轉過身來一巴掌拍掉男人的手，看傻子一樣看向自己老公。
“你是憨批嗎我跟你結婚這麼久我還不知道你幾斤幾兩還一千人對八十人鳩占鵲巢你覺得優勢在我們嗎不管鶴仙人是不是真實存在的，喂飽你肚子的難道不是人家說好聽點你少做這種恩將仇報的事情，說難聽點傻狗你根本就沒有那個腦子小心讓人當槍使
”
女人拍了拍自家老公的臉，看著對方這一張憨厚老實的皮相歎了口氣。
當初她就是為了男人這好拿捏的樣子才要了，但誰知道確實是真的不聰明，這幾天工作下來是個人精都知道這個山村一點都不普通，人家有能力接收一千口新外來者，就有把握一口吞下讓他們翻不起水花來。
“行了沒事去吃點好吃的吧，不管以後怎麼樣，現在咱沒有那個實力去參與，也少操心了，一千口人裡邊總有聰明的，是反還是繼續過下去，聰明人會幫我們出頭的，咱有自知之明就等著就可以了。”
女人歎了口氣，說實話她心裡也對眼下這些好日子有些不確定，平安山村的生活跟中央基地相差甚遠，總讓人有一種夢幻的感覺。
她隻能在心裡按照村民所教的多背誦鶴仙人的頌詞，希望老祖宗真的保佑他們一家一次。
如果鶴仙人是真的會庇佑山村讓他們安居樂業，那就希望仙人長命萬歲，如果鶴仙人是假的，村民們在騙他們，那就希望有反之心的人成功吧。
03
另一邊，交接護送工作做完之後又住了幾天當時休假的王隊長幾個異能者湊在一起剛吃完飯，他們路過參觀了一下平安山村的基建設施情況，站在樹下遠遠回望，心中各有感慨。
他們這些已經覺醒了異能的異能者們，已經很久沒有過上普通人的生活了，打打殺殺似乎成了每天的必備行程，像是普通人這樣耕田織布，扛包挖土，乍一看就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一樣。
“要我我乾不了這活，枯燥死了，不如基地的日子好，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想的，天天乾活還笑得這麼開心。”
其中一個異能者坐在石頭上伸了個懶腰，不得不說平安山村的飯菜還是很好吃的，味道鮮美汙染還少。
他旁邊的異能者用胳膊拐了一下他的腰，“你這話說的，他們這日子已經過得很好了，相比於原先在中央基地的生活，那真是天差地彆，我先前可是去下城區看過，我跟你說那裡”
異能者繪聲繪色的講著自己在下城區的所見所聞，上城區的異能者因為有著異能和強健的身體基本上工作都是外出清剿變異生物和喪屍，早就脫離了生產工作，所以並不關心自己平時用貢獻點換取的衣食住行都是下城區的普通人在做。
在他們看來這些東西無非都是貢獻點而已，一串刻在身份卡上的數字，但實際上對於下城區的人來說，每一位數字都是沉重的壓力。
“哇，那確實差了好多，這邊好歹還有輪休呢。不過我覺得懸，也就可能剛來這會兒日子好過點，到頭來還不是跟中央基地一樣”
“你說的也是，中央基地剛成立那會兒上城區和下城區的分化，本來不是為了保護沒有異能的普通人避免受到異能者的攻擊嘛，但發展成現在還不是變成了這個鬼樣子，要我看平安山村的變化隻會更快。”
幾個異能者高談闊論著，仿佛已經從這個小山村的影子中，看到了中央基地發展至今的所有弊端的萌芽。
雖然他們並不了解為什麼中央基地最終會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但是按照曆史的相似性，這一切在他們眼中都是必然的結果。
“所以總結下來就是，平安山村也沒什麼好的，狗才在這兒呢”
異能者們發出一聲哄笑，顯然覺得這一千口人費老大勁移居到這裡隻是享受了短暫的輕鬆而已。
他們又想到駐紮在附近的劉隊長她們，頓時更是笑的不行。
“真不知道劉隊長他們怎麼想的，居然還爭著要來駐紮的名額不就是個破山村嗎，哪趕得上我們在中央基地裡吃香喝辣說不定連很多設施都不全吧這會兒估計還在山裡邊喂變異蚊子呢”
異能者們笑了笑，這幾天他們也會偶爾看到劉隊長他們的身影，但每次都是匆匆一個照麵，對方似乎很忙的樣子，時不時的在山村進進出出，嘴巴裡不知道還念叨著什麼，跟神經質了一樣。
說不定是被平安山村的安保工作折磨透了吧偌大個山村被變異植物所包圍，聽說還有流浪者基地那邊虎視眈眈，所有的安保工作都要落到劉隊長這幾個異能者身上，那確實是很大的工作壓力。
王隊長他們就像是在看一群小孩過家家一樣，評頭論足總結就是太幼稚，一點也不現實。
04
山村新遷入人口的統計落實速度相當快，四隊長研發了新的戶籍統計係統，甚至配合六隊長采集了每一口人的dna存檔，建立了村委下的專門統計部門。
與此同時也是時候為迎接這些新加入平安山村的村民，舉辦一場盛大的歡迎儀式了。
本來要離開的王隊長他們也被邀請留了下來，十分好奇這個山村能整出什麼新花活。
而且最令大家期待的是，據說這次歡迎儀式中會有鶴仙人的降臨，為大家賜福。
“搞得玄玄道道的，我到底要看看怎麼個事”
每一個來到平安山村的人從一進大門就每天都被鶴仙人這個詞圍繞著，虔誠的平安山村村民每天都會不厭其煩的教著大家有關於讚頌鶴仙人的誦詞，要求每一個人都要感恩和虔誠侍奉鶴仙人。
本來為了討生活的大家也隻是走個形式，但隨著每天開工之前喊的口號越來越順，仿佛鶴仙人就變成了即便是他們沒見過，也的確存在的一樣。
如今聽到鶴仙人真的會降臨，大家瞬間興奮和好奇了起來，期待著鶴仙人會不會跟誦詞禮儀所描述的那樣美好。
但與此同時也有一些人嗤之以鼻，認為鶴仙人不過是平安山村的村民為了統一思想搞出來的某些催眠印記，根本不存在，他們也以聰明人自居暗戳戳的聯合著，再見過了平安山村的美麗之後想要翻身據為己有。
人群中總是不缺乏這種人存在，但既然平安山村的村民提出了鶴仙人要降臨的噱頭，他們就等著想要當場揭穿對方的麵具，順勢而為翻身做主。
人群之中的暗潮算不上洶湧，畢竟大家都還在初來乍到的美夢之中不願醒來，一切就要等到誓仙大會來
臨之後再做決斷了。
05
仙誓大會如約而至，比起人們微薄的印象中的那些集會而言，大會選擇的時間在晚上到淩晨，也就是說大家需要熬一個通宵，這引起了大家的些許不滿，但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畢竟在中央基地乾活的時候，為了多掙點兒大家通宵晝夜顛倒也是常有的事情。
所以在一天的工作結束之後，月落十分大家吃完晚飯，被每個小隊的隊長叫著一起排著隊，烏泱泱的一片開始順著山路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