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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強烈的男人氣息牢牢籠住,傅雲晚僵硬著,不敢動也不敢看,桓宣的聲音放得很低“我在想辦法送佛奴回家。”
驚訝,恐懼,疑惑,重重情緒交雜,有一刹那那點荒謬的念頭洶湧著又泛上來,謝旃沒死,是偷偷回了江東,下一息理智回來,傅雲晚明白了,他說的回家,是送謝旃的屍骨回去。眼淚霎時滾落,傅雲晚低著頭,哽咽著嗯了一聲。
天已經黑透了,按理說看不見,可桓宣總覺得看見了那一閃而逝的淚光,思緒有一霎時分散,謝旃也會像他這樣,總惹得她哭嗎“我白天出去就是為了踏勘地形,到時候先假裝下葬,等時機一到,我立刻送他走。”
半晌,聽見她低啞的回應“謝大將軍。”
她沒再哭了,桓宣想著謝旃交代的另件事,在黑暗中低頭向她的方向“還有件事。”
鼻子裡驀地闖進一縷幽淡的香氣,夾著紙灰、香燭的氣味,曖昧而不分明,桓宣猛地頓住,才發現不經意中已靠得太近,鼻尖都快蹭到她的後頸。
傅雲晚一動也不敢動,隻覺得頸子裡長長短短,都是他灼熱的呼吸,窘迫恐懼之際,耳邊吱呀一聲,桓宣推門走了出去。
強烈的壓迫感隨之消失,傅雲晚如夢初醒,猶豫著跟了出去,他走得快,白麻孝衣在微茫夜色中勾出高大的身形,傅雲晚忙忙追著,後背上濕濕涼涼,不知什麼時候出了一層薄汗。
桓宣走出幾步,心裡有事,終是轉身回頭“你”
身後的人來不及停步,撞進懷裡。說撞其實並不合適,撞大約是形容硬一些的東西,可身後的人,隻是柔軟。桓宣怔了下,本能地退後幾步,想起要說的事並不能被第三人聽見,隻得又上前一步“你回南的事得緩緩。”
傅雲晚一個字也沒聽見。他身上硬得很,撞得人生疼,腦子裡也亂哄哄的,餘光瞥見他走開了,然而不等她鬆口氣,他又靠近了,陌生強烈的男子氣息夾在夜風裡劈頭蓋臉裹住,混雜著馬匹乾草的氣味,他今天,肯定騎馬走了很遠的路程。
他開了口“皇帝一直盯著,等安頓好佛奴,我再想辦法送你回去。”
混亂的思緒終於反應過來,他說的,是送她回江東。傅雲晚怔怔站著,是謝旃,他到那時候還牢牢記著她的心願,托付給了桓宣。一刹那如萬箭穿心,她為什麼要回來,為什麼不進宮替他報仇,為什麼不跟著他一起死了。
桓宣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她回應,想要問時,她嗯了一聲抬步走了,桓宣覺得疑惑,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哀傷,又想女人的心思實在難猜,若是謝旃在時,又會如何哄她。
三兩步跟上,夜色微茫,她伶仃的身形裹在孝衣裡像一片薄薄的白紙,前麵不遠就是孝棚,到處點了燈籠火把,照得如白晝一般,棺材黑漆漆的停在堂中,桓宣邁步走近“入殮。”
從晚至夜,直到三更過半一切才安置停當,傅雲晚回房時夜色正濃,孤燈昏黃,長長的影子拖在地上,想起從前來謝家總是滿懷欣喜,尤其與謝旃定親後更是一直盼著能早日成親,留下便再不用走,如今她留下了,與謝旃卻是天人永隔,再看不見了。
一時間悲從中來,伏在床邊默默落淚,昏昏沉沉間覺得臉頰有些微微的刺疼,睜眼一看,才發現壓著的不是被褥,而是桓宣的錦袍。
袍服上金線繡蟒,方才就是這個弄疼了她,如今被眼淚打濕了一大片,傅雲晚手足無措。
荀媼送來厚衣服後她便把桓宣的錦袍換下來了,想著該當麵還給桓宣,便讓人先放回房裡,哪知竟給放在了床頭,如今弄成這樣,無論如何是不能還了。
急急忙忙打水來洗,跪了太久渾身酸痛,眼睛也腫得睜不開,這些天諸事無心,房裡找遍了也沒找到皂角,袍子已經浸濕了,不洗不行,洗又無從洗起,傅雲晚握著袍角坐在盆邊,隻覺得筋疲力儘,萬念俱灰,閉上眼,那淚像斷線的珠子,不斷頭地往下掉。
又不知過了多久,恍惚中聽見似有人進來,掙紮著睜開眼,荀媼不知什麼時候來了,站在跟前盯著她,枯黃的臉繃得緊緊的。
“阿婆,”傅雲晚近來很有些怕她,極力想要起身,又掙紮不動,“有事嗎”
荀媼盯著她,她手裡一直攥著桓宣的袍子沒有鬆開,今天入殮,又累又傷心都已經睡下了,桓宣卻突然打發人說她屋裡一直亮著燈,讓過來看看是不是有什麼事,現在她都看見了,什麼事也沒有,唯獨這兩個人,這幾天的情形,無比可疑。“沒事。”
轉身離開,聽見傅雲晚在身後問“阿婆,我沒找到皂”
荀媼隻當沒聽見,咚一聲帶上了門。
慢慢往桓宣的住處走著,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她是看著桓宣長大的,那可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這些年也不是沒有女人往他身上貼,可從沒一個能得他好臉色,連賀蘭真那樣的出身容貌也不例外,他為什麼對傅雲晚這麼不同官服給她穿,深更半夜記掛著她屋裡沒關燈,折騰人跑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