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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幅的草書屏風,謝旃親手書寫,儒雅中透著飄逸,現在她躲在屏風後麵,冷冰冰地趕他走,還說什麼從今往後再不相見。
桓宣大步流星往門外走去。他本來也準備以後再不相見,要不是怕她出事,他根本連回來都不會。不見最好,反正在她心裡,早已經把他當成元輅那樣的淫a棍。
邁出門檻,心裡突然湧出一股強烈的不甘,一個箭步又折返回來“你到底把我當成了什麼人”
聲音壓著,內中的怒氣卻讓人不寒而栗,傅雲晚發著抖,哪怕看不見,哪怕知道他不會闖進來,還是不自覺地往後縮了又縮,蜷在角落裡。他一句話說完,許久不曾做聲,似是在等她回應,可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滿腦子隻想著從今往後再不見麵了。
桓宣等了又等,等不到她的回答,憤怒不甘越來越盛。她確乎是把他當成元輅那種貨色了,他連一個指頭都不曾碰過她,她卻要躲在屏風裡,好像他會把她怎麼樣似的。“你躲著做什麼我能吃了你這麼多天你難道不知道我是什麼人就連當初在漳水邊”
傅雲晚心裡一跳,直覺漳水邊三個字似乎有什麼意義,然而他突然頓住不說了,屏風外咻咻的響動,是他急怒的呼吸聲。
桓宣又站了一會兒,自己也覺得無趣,一轉身快步出門。提漳水邊的事做什麼他現在真是越來越掉價,難道要挾恩圖報不成那就真成了元輅了她不見就不見吧,本來他也不準備再見,趁這幾天到處打仗關卡鬆動,多派些人手送她回南,從此兩不相乾。
翻身上馬,狂奔著往皇城去。冷風呼嘯著刮在耳邊,心裡忽地生出一個荒謬的念頭假如當初他救起她後並不是趕著去了六鎮,假如他一直留在鄴京陪她,假如謝旃能早些把真相告訴她,那麼現在她吻著抱著,寧願同生共死的人,會不會是他
桓宣猛地勒住韁繩,用力太猛,烏騅馬長嘶著豎起前腿一連後退了好幾步。桓宣一動不動坐著。瘋了,竟然起這種無恥的念頭。從前還可以推說是夢裡荒唐,可現在,這麼清醒的時候,大街之上,他竟然就有了這種念頭。
他真是,豬狗不如,將來九泉之下,無論如何都是沒有臉再見謝旃了。
不知道停了多久,久到道邊的行人都紛紛開始窺探,桓宣加上一鞭,風馳電掣一般往前奔去。她不肯見他是對的,就連她當他是元輅那種淫k棍,大約也沒什麼不對。他實在是豬狗不如。早點送她回南,從今往後,他再不見她。
傅雲晚等外麵沒了動靜,這才出了屏風,急急忙忙回房去。
家裡安安靜靜,荀媼不知道被帶去了哪裡安置,身邊服侍的除了阿金、阿隨兩個,便是段祥這些人,末後王澍也來了,說是這些天裡他就留在謝家照應,有事知會他。
都是桓宣的安排吧。她的性命,是他救的,她一體一用,都是他供養,她如今能夠清靜住在謝家,也都是因為他一力擔當。他沒有什麼對不起她的,他連一個指頭不曾碰過她,可他偏偏起了那種念頭,又怎麼對得起謝旃。
傅雲晚伏在枕上,無聲嗚咽。
這天桓宣沒再回來,之後幾天也沒有,外麵風平浪靜,再沒有人傳揚她和桓宣的閒話,隻聽說形勢急轉直下,景國北伐軍一路勢如破竹,已經拿下涇州、合州,正往兗州進發,北邊的柔然也趁勢出兵,進犯六鎮。
桓宣應該要走了吧傅雲晚想,他是六鎮主帥,如今軍情緊急,無論如何都該回去吧。
這天一大早王澍果然過來,屏退了下人“大將軍安排好了,明天送娘子回南,請娘子先收拾收拾。”
傅雲晚猶豫一下“大將軍他,他”。
王澍猜到她想問什麼“大將軍明天啟程去六鎮。”
他果然要走了。從今後老死不相往來。傅雲晚沉默著,點了點頭。
皇城,大將軍公署。
桓宣又夢見了傅雲晚。他們在接吻,這次,他在上麵。胳膊壓著胳膊,嘴唇貼著嘴唇,袖子撕開了,嫣紅一點胭脂痣,她眼角沾了淚,涼涼地蹭在他眼角,再細看不是淚,是謝旃的血。
“明公。”有男人的聲音突然傳來,桓宣猛地驚醒。
王澍候在麵前“若是疲累,到榻上歇著吧。”
又一個荒唐無恥的夢。大白天靠在案上,就能睡著,就能入夢。桓宣坐正了“什麼事”
“傅娘子那邊安排好了。”王澍含糊說著。
桓宣頓了頓。她要走了,謝旃也不在了,也好,明天去六鎮之後,這鄴京城也就再不必回來了。
“又收到了信,”王澍從懷裡取出,雙手奉上,“還是突然放在桌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