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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宣睡得並不沉,所以剛聽見一點響動立刻便醒了,還沒睜眼先叫了聲“綏綏彆怕,是我。”
傅雲晚怔了下,看見他的手伸過來似是想要握她的手,然而還沒碰到被子就已經縮回去了,他睜開了眼睛綏綏,怎麼了”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鼻子點酸,傅雲晚撐著枕頭坐起身來“你的傷”
話沒說話,看見他臉上突然放大的狂喜,他一骨碌爬起來“綏綏,你肯跟我說話了”
整整六天,她終於肯跟他說話了狂喜到了極點,桓宣彎腰伸手想要抱她,她抓住被子躲了一下,讓他的狂喜一下子消失了大半,那手,硬生生停住了“你彆怕,我,我不碰你。”
傅雲晚靠在床頭,看見他急急退開幾步,可身體熱切著,上半身整個都向她趴著,一雙漆黑的眼睛緊緊看著她“綏綏,你是不是不生我的氣了”
不生他的氣了嗎傅雲晚說不清。不知道整件事情理她是害怕多些,還是驚訝多些,還是那種無處可訴說的恥辱和壓抑更多些。心裡酸澀得厲害,低著頭沒有說話,他狂喜的聲音低下去,喃喃地,重又床邊跪伏下去“綏綏,你打我罵我吧,你捅我幾刀都行,你彆再悶著不說話了。”
傅雲晚低眼,他就那樣伏在床邊,挨著她一點被子仰頭看她,於是那雙漆黑的眼睛便直直地撞進她視線裡來了,那樣大那樣黑的眸子,瞳孔裡映著她的影子,帶著一層薄薄的,她之前不曾見過的潮濕悔恨“綏綏,我真的知道錯了,原諒我我這次好不好”
讓她突然忍不住想要落淚,轉過了臉“你怎麼又受傷了呀”
像佛旨綸音,簡直要讓他跪地膜拜了。桓宣強忍著擁抱她的衝動,仰著頭虔誠望著“我沒事,早就好了。”
本來清了創口敷了藥已經好轉,那天淋了雨又發炎化膿,膿水把包紮的布帛和新長出來的皮肉粘在了一起,大夫原說是一點點剪開慢慢弄,他性子急怕誤事,扯住一把撕開,如今倒是不發炎了,就是時不時出血,一天總得換上兩次藥。
傅雲晚聽出他聲音裡的顫抖,他好像也怕她聽出來,連忙清了清嗓子,又讓她說不出的感慨,低聲道“又在滲血,要麼還是讓大夫看看吧。”
“沒事的,昨天才看過,就是冬天冷傷口好得慢,很快就要好了。”桓宣怕她再追問,想要岔開話題,又不舍得打斷這難得的時光,“綏綏,你打我一頓吧。”
他伏在床邊眼巴巴地看著她,他眼睛那樣大那樣黑,亮亮的,讓傅雲晚突然想起大型的犬類或者其他什麼動物,看似凶猛,卻要把頭伸到親近的人手邊,討一點撫摸。於憂傷中突然生出好笑,然而又不能笑的,連忙轉開了臉。
“綏綏。”桓宣還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外麵沙沙的響動,有人在掃地鏟冰,靴子走動的聲響,侍衛在換防巡邏,天已經大亮了,今天有許多事等著他安排,大約王澍一會兒就要追過來了,能夠跟她廝磨的時間並不多,“你要起床
嗎我去給你打熱水。”
不用的,你去忙吧,傅雲晚轉過身穿著衣服,讓阿金過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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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她來,我跑得快。”桓宣看著她穿衣服係扣子,她低著頭,細長的頸子像花的枝,柔柔地彎下去一點。他真是該死,這麼美好的她,他怎麼能那樣對她,“你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弄。”
“都行的。”傅雲晚穿好衣衫,係上帶子,又把疊放在枕邊的裘衣取來披上,他還沒走,眼巴巴地守在邊上,讓她一時也不好起身穿裙,隻得背著身子問他,“你的傷是怎麼弄的”
“早就好了。”桓宣怕她追問,便是再不舍得,也不得不走了,“我去給你打水吧。”
他急匆匆地走了,他這樣回避,倒讓傅雲晚猜出了大半,這傷,隻怕是跟她有關係吧。
這麼天裡她好像一直在連累他,他幾次受傷挨罰,都是因為她。
心裡酸澀得厲害,穿好衣服剛起來,桓宣已經提著熱水回來了。他不肯讓阿金服侍,便隻是自己忙來忙去,兌水,擰帕子,等她漱齒洗臉後,又給她找梳子。
妝奩裡幾把梳子,有插戴的,有寬齒細齒的,也有小小一把篦子,各自放在分好的格子裡,他分不清該用哪個,隨手揀了那把插戴用的金梳子在手裡“我給你梳頭吧。”
那金梳子隻有她半個巴掌不到,嵌著螺鈿的裝飾,雕鏤著蓮花紋樣,極是小巧玲瓏的一個。他手掌那樣大,手指又粗又長,捏在他手裡純粹是玩器了,拿都拿不住。他自己大約也覺得不對,看看妝奩裡也不知道哪個是梳頭的,便捏著那小小的金梳,笨拙地來給她梳。
傅雲晚側著臉,笑意一閃,馬上又忍住“不是這個。”
梳子卡在她又密又厚的頭發裡,半天也沒下去,桓宣自己也知道是拿錯了,不好去文,便悶著頭又去妝奩裡翻,那把篦子他認得,是通頭用的,極少用來梳頭,又突然看見那把檀木的寬齒梳子放在格子裡,應該是這把吧,但這個,是檀木。
又讓他突然覺得是不是跟謝旃有關係,是不是謝旃送給她的,便不肯用那把檀木梳,隻把邊上一把細齒的牙梳拿起來,握了她厚厚的頭發慢慢梳篦著。手上前所未有的輕著力氣,怕扯到頭發弄疼了她,又不知道梳開以後該怎麼挽發,正躊躇時她伸手過來“我來吧。”
手指握住牙梳的柄,指尖微涼,碰到他一點皮膚,心裡突地一跳。已經很久不敢跟她親近了。低眼,她那樣近,伸手就能抱到,她的臉也很近,帶著香氣,讓人忍不住想親親抱抱,又不敢,隻是咬牙忍著,忍得手都有點抖。又見她握著那把牙梳,手那樣白,跟象牙幾乎沒有分彆,在漆黑的頭發上,映出鮮明的顏色。
真想抱抱想親親,吻她柔軟的嘴唇,可是不能。他做錯了事情,做錯事,總要受到懲罰的,更何況他錯得那樣離譜。
她很快梳通了,對著鏡子抬著胳膊開始挽發,她手指那樣靈巧,眨眼間便盤出發髻的雛形,桓宣看得入了迷。
原以為她那些衣服什麼的都已經
夠複雜了,原來梳頭更複雜。但他想學學。總要能為她做點什麼吧,謝旃能給她描字帖,能陪她讀書,他什麼都不行,但他可以學學梳頭,總要有點什麼技藝,不至於一點用處也沒有吧。
傅雲晚挽好了發髻,從鏡子裡看見桓宣一動不動站著看著,眼神專注得很,又讓她想起大型的犬類。這念頭不尊重得很,自己也覺得不應該,連忙轉過眼,把那把鑲了螺鈿的金梳子輕輕地,壓在了發髻上頭。
桓宣不由自主,哦了一聲。原來如此。那個是裝飾用的,並不是梳頭的。好看。
傅雲晚梳好了頭發,平日裡很少敷粉的,隻把口脂用小指挑起一點,輕輕在唇上塗了,桓宣忍不住又走近點,看她修得短短的指甲挑起一點,輕輕在唇上揉著。突然覺得癢,霎時間骨頭縫裡都開始癢,恨不得是那口脂,在她指尖裡,由她沾染著,在柔軟的唇上。
“綏綏。”低低喚了一聲。
傅雲晚抬眼,他眼神裡透著熱切,身體向她傾斜著,讓她不由自主又覺得怕,稍稍閃躲一下,他感覺到了,立刻又退開,兩隻手攥了又攥“我不碰你,彆怕。”
忍著,這段時間無論如何都不能碰她了。他是真的嚇壞她了。
傅雲晚看見他攥得緊緊的拳頭,讓人安心,又有些傷感,轉開了臉“你去忙吧,我自己弄就好。”
“我陪你吃了飯再走。”桓宣說著。
話沒說完,聽見王澍在外麵叩著門叫,傅雲晚看見他皺起的眉頭,他是要生氣了,讓她心裡不安,急急攔住“你去吧。”
桓宣頓了頓,想說不著急,她已經開了口“去吧。”
他又怎麼能不聽她的呢。她剛剛大發慈悲肯跟他說話,又怎麼能夠違拗她的意思。戀戀的,一步一回頭“我走了,你好好吃飯,有事叫我。”
門輕輕合上,現在,他是真的走了。
明明是同樣的屋子,同樣燒著的炭盆,突然一下子就冷清了。
桓宣這一去直到入夜才回來,臥房裡點著燈,她的影子映著帷幕,靠在床頭還不曾睡,讓他一下就歡喜起來“綏綏,我回來了。”
怕身上的冷氣撲到她,在帷幕外就把外袍脫了,又把手搓了半天搓熱了,這才輕手輕腳走進來“怎麼還不睡”
傅雲晚正在看顧玄素的手稿,看得入神忘了時間,剛剛放下他便走近了“這燈太暗了容易傷眼睛,我再給你點幾支。”
還沒來得及阻攔他已經走了,很快又拿著幾支蠟燭進來,點亮了一齊照著,明晃晃的簡直耀眼。他沒有在床邊坐,像昨夜那樣坐在地上挨著床沿,仰起頭跟她說話“綏綏,後天卯時我送你出城,由段祥護送你去官道,我辰時過去與你會合。”
會盟定在二十一日午時,卯時將有一批宮人先行出城過去會盟台籌備,他已經安排好人手,讓她混在裡麵一起出去。辰時他會隨著元輅一起出城會盟,隻要出了城,他立刻就回六鎮。
這幾天表麵看著平靜,內裡卻是劍拔弩張。元輅暗地
裡調兵遣將,那兩萬東軍也與元戎搭上了線,賀蘭氏更是各種活動,私下串聯。種種跡象表明,元輅要對他下手了,應該就在會盟當天。
那天為了警戒示威,元輅下令黑騎提前過去會盟台,所以那天,他手底下沒有嫡係心腹可用。綏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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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雲晚低眼,他黑琉璃似的一雙眼定定看著她,又讓她想起凶惡又溫順的大犬,他低著聲音“我們一起回六鎮。”
讓她突然一下子濕了眼睛。想起夢中的江東,想起昨天謝旃小心翼翼的問。她是注定要讓他傷心了。那些往昔的歲月,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