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東晨笑“他以前就是這樣,一點也不挑食。還有糖嗎哥也想嘗嘗。”
葛東月沒給“都是我的。”
“你不會喜歡的。”
“我不討厭。”
兄妹看似祥和地說著話,關雲霽在一旁越聽越煩,低聲問“說正事,顧瑾玉死了沒有”
他對葛家的蠱一知半解,隻知道他們讓顧瑾玉栽了跟頭,能用蠱遠程監管他的蹤跡,意念乃至生死,今天不知葛東月告訴了葛東晨什麼,葛東晨渾身都是戾氣,頭一次失控地說“讓他現在就死”。
關雲霽被迫改姓更名投進女帝麾下的嶽家,迄今已有六年,數
日前嶽家隨葛軍前往南境,他也在其中,如今私自違逆,倒戈葛東晨並趕到這裡來,為的不過是兩件事。
一是見某人死,一是見某人生。
此行時間有限,再拖延下去隻怕要被女帝的親衛抑或顧瑾玉的探子發現端倪,他們必須快點走。
“沒死。”葛東月嚼著嘴裡的糖,“不僅沒死,還很開心的樣子,因為那個人很擔心。”
葛東晨和關雲霽都陷入沉默,兩人的所想在此時高度的一致
那瘋狗什麼時候能消失。
日落,花朝節餘興不減,顧軍即將趕到第二座山城,行軍便慢了下來。
此時吳嗔的馬車內悠悠晃晃,不怎寬大的空間裡因共處三人而顯得格外擁擠,顧瑾玉坐在馬車的地上,背靠座,側著腦袋枕在顧小燈腿上昏睡,右手搭在顧小燈腰間,且抓著他的手。
顧小燈便也回握著,不時用另一手摸摸顧瑾玉的額頭和脈搏,顧瑾玉下午渾身偏冷,不像先前飼蠱時一身熱氣,他便慢慢地揉順他上身的穴位,揉到現在,顧瑾玉體表溫熱。
吳嗔閉嘴皺眉緊急救治了一下午,此時身體也感到疲累,腦子卻很是清醒“小公子。”
顧小燈撐著眼皮看過來,衣服還來不及換,身上縈繞著血腥味和花香,眼角還殘留著一抹胭脂似的紅,仍有些失魂落魄“先生,您這會才跟我說話,是要說什麼不太好的嗎”
他正搭著顧瑾玉的脈搏,到底能診出端倪。
吳嗔嗯了一聲,坦白道“我之前跟你們承諾能保定北王一年,現在我不行了,最多隻能十一個月。”
顧小燈那雙春水橫波的眼睛頓時潮濕,溢出的傷情如有實質化,淹得吳嗔都感到罕見的難受,他立即改口“彆太擔心,天無絕人之路,等到了神醫穀,我會找那裡頭的醫者一起想辦法。”
顧小燈勉強地笑了笑,吳嗔見他笑得比哭還難過,心裡更不好受“控死蠱驟然加速發作,隻可能是蠱母強行催動,我原以為能用其他蠱蟲抵擋蠱母的能力,沒想到是這番結果,對不起,還是我不夠精通。”
顧小燈搖搖頭“先生彆這麼說,這些蠱本來就又難又怪,要是沒有你,他現在隻怕更糟糕。他中午那會,吐了三次血後麵如果再發作,是會越吐越多嗎”
“是的。”吳嗔實話實說,“依我估計,等他嘔到第七回時基本就是到了身體能承受的臨界點,即便人不死也得元氣大傷。接下來我會調整用蠱的階段,力求短時間內不會再出現下午的情況。”
“如果他的身體支撐不住,我能幫他嗎”顧小燈捏一捏顧瑾玉肌肉結實的小臂,看他沉睡時平和的眉眼,“倘若我喂他藥血,會和他蠱蟲衝突嗎”
“我不確定,我畢竟隻是蠱師而非醫師,得等我到神醫穀弄明白藥人的具體效用。”
說到這吳嗔蹙眉,臉上有些為難和無語“我昨晚收到師門有關你的卷軸,早晨顧瑾玉過來問東問西,我興致大發,說到你和千機樓
雲雲,他發現我知道了你的藥人身份,就警告我不許傷你分毫,聲稱我要是損了你一點油皮,他就在暗地裡斷掉我師門的物資供給,要給我們師門上下好看。”
顧小燈輕輕拍了拍昏睡中的顧瑾玉,無語凝噎地笑了笑“您彆聽他的,如果我的血有用,您就隻管研究。”
吳嗔扶額“我看他提到你的血時凶狠異常,就沒說你早放血給我了。他似乎沒想過你會主動送血,隻想著我可能為著研究控死蠱而去逼你放血,真是冤枉人。”
顧小燈當即就明白了“他覺得我不會試著救他,覺得我很討厭他,做不到那份上。”
“他不懂你。”
“噯,半懂不懂,比不懂裝懂、懂了裝不懂的好。”
顧小燈說著屈指想去敲顧瑾玉的腦袋,垂手到他眉眼時,改成了輕柔地摸摸。
顧瑾玉眉眼舒展他這一下午就沒有皺過眉。花樹叢中吐完血被暗衛帶回來時,下頜還滴著血時,蠱蟲鑽進血脈裡時,全程都眉眼帶笑,仿佛握著顧小燈的手就成了世上最快樂的人。
吳嗔看了他們一會,不太明白世人的相愛千狀百態,旁觀者迷地建議道“世事無常,定北王剩下的時間又不定數,你們不如及時行樂的好。”
“行樂啊。”顧小燈的指尖羽毛一樣逡巡著顧瑾玉的輪廓,“我隻怕給他樂過頭,他發起瘋來樂暈過去。”
吳嗔“”
也是,這可能性不小。
顧小燈撥著顧瑾玉垂在他膝上的發梢,心想,這家夥,還真的是像極了大狗狗。
又要給骨頭啃。
又要拿鏈子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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