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奇地悄聲往前走了兩步,探頭看了看郝文筆下的畫。
該如何形容這幅畫呢
蘇方腦子裡蹦出的第一個詞就是“混亂”,第二個詞“精致的混亂”。
說它混亂,倒不是說畫麵雜亂堆砌要素過多,而是風格雜亂。
通常來說,學畫的人在最初是模仿前輩們的優秀作品,這時候,他們的風格是生澀的趨於原畫的,等他們開始原創,則會逐漸形成自己的風格,包括構圖包括用筆手法,都有自己的偏好,這些偏好就形成了他們的個人風格。
但郝文的這幅畫,右上角和左下角的荷葉可以是不同的風格,盛開的荷花和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也是不同的風格,不像是寫生,倒像是把眼前的景物分割成一個個小塊,從腦海中翻出相
符的前輩作品,把它們湊到了一塊。
而所謂“精致的混亂”也在於此,想來郝文時常臨摹前人作品,已經做到熟稔於心,每一筆都頗具古韻,卻又不夠和諧統一。
看著郝文再一次抬起頭,直愣愣盯著荷塘,估摸著是在腦海中搜索可以相匹配的畫作,蘇方終於輕歎一聲,抬腳走了過去。
“這就是你說的國畫比賽”
郝文轉過頭,就見蘇方搭上了自己的肩“師兄”
“選的位置不錯嘛,”蘇方抬手搭在眼上,眯眼眺望,“沒太陽,涼快。”
“彆、彆的地方人太多“郝文囁喏著。
蘇方上下打量了一下郝文的神色“怎麼了參加比賽還無精打采的不喜歡”
郝文沉默了良久,最後搖了搖頭。
蘇方思索了片刻,拿下他手中的筆“不喜歡就彆參加了,反正就是一個興趣賽你該不會是遇上什麼事急需用錢吧那跟我說啊,我給你”
“不是不是,我不缺錢,我就是、就是”
蘇方並不催促,隻耐心等著。
郝文吞吞吐吐的好一會兒,才低著頭輕聲道“是我爸讓我來的。”
“你爸”
郝文從沒說過他家裡的事,蘇方也沒去打聽過。
“嗯,”郝文點了點頭,“我爸叫陳文柏。”
“陳文柏”這實在有些出乎蘇方的意料,他反應了好一會兒,“所以你是和你媽姓你是陳修筠的哥哥”
郝文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跟我媽姓,但陳修筠不是我弟弟,他是我爸現任妻子的孩子。”
短短幾句話,蘇方腦補出了一場家庭倫理大戲,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怎樣,但從這個“不是弟弟”就看得出來,不會是什麼和諧的場麵。
蘇方感同身受的拍了拍郝文的肩,郝文勉強笑了笑,長舒口氣,說“我媽媽是一個很普通但很溫柔的女人,說話總是輕聲細語的,她年輕時是一名琵琶演奏家,跟著劇團在一些小園子裡演出,可結婚後,就整日待在家裡了我記得我七歲時聽過她彈的琵琶,很好聽,可陳文柏一回來,就說她彈的什麼亂七八糟的,影響我學畫,之後我就再沒見她彈過。”
“可我畫畫實在一般,仿過那麼多名家畫作,技巧是上去了,但總缺了點靈氣,隻會仿不會畫陳文柏因此對我越來越失望,等我十六歲那年,他帶回了陳修筠母子,和我媽媽離了婚,陳修筠隻比我小三歲。”
“三歲”蘇方掰著手指頭算了算,“原來你比我大啊”
“啊啊。”被蘇方這麼一打岔,郝文的情緒也不再那麼低落,撓著頭靦腆笑了笑,“但按入門時間,我還是該叫你師兄。”
“那師兄可不能看著你吃虧,說吧,這次來參加這個見鬼的比賽是不是陳文柏壓你來的是為了讓陳修筠踩著你上位吧這樣一個野雞比賽,都沒幾個拿得出手的畫師,你這個故宮文物書畫組修複師的名頭不拿出來用用可就可惜了。”
郝文收起了笑,羞慚地低著腦袋,懨懨點了點頭“怪我太沒用,我想和陳文柏徹底斷絕關係,但他花在我身上的錢我還沒還清再有半年再有半年我就可以做到了”
蘇方一把勾住郝文的脖子往自己這拽了拽,輕聲道“師兄教你一個辦法,讓你立馬原地脫離陳文柏,怎麼樣”
郝文眨了眨眼,隱隱升起了些興奮“什、什麼啊”
蘇方眉頭一挑“奪下冠軍,拿獎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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