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供奉的普因神剛才降臨了,專程來見這麵具人。廟祝不太清楚雙方說了什麼,但神明對待這人的態度,讓他也不敢怠慢。
“前頭那座城市。”賀靈川往石胄頭方向一指,“出什麼事了?”
“石胄頭被攻打,楊守備死守。”廟祝忍不住歎了口氣,“這事情太荒謬了!”
董銳最聽不得荒謬二字“怎麼講?”
“你道攻城的是誰?”廟祝抬手擦了擦額上的汗,“便是石胄頭的城守!”
“嗯哈?”董銳沒聽明白,“石胄頭的城守,攻打自己的城池?”
“對!”廟祝苦笑,“我活了三十來歲,這種怪事也是聞所未聞。”
“細說!”董銳打量他。這廝才三十多歲?看著有五十大幾了。
“這城守名作劉樹恒,兩年前上任石胄頭,也沒乾什麼好事兒,來了就斂財,甚至還向普因廟征收地皮錢。”
賀靈川誇了句“有才。”
眾所周知,神廟一般不納稅。
“半個月前,趙軍突然攻打石胄頭。劉城守可能覺得打不贏,聞風而逃。”廟祝恨恨道,“他要跑就跑吧,臨走前竟然還把石胄頭劫掠一番!”
賀靈川和董銳麵麵相覷“搶自己的城?”
“對!大概是不想便宜了趙軍。”廟祝氣得牙根兒都癢,“連我這廟裡的香火錢,都被搶得一乾二淨。神明一定會降罪給他!”
趙軍?先前楊守備等人一看見他倆戴著麵具,就把他們認作趙軍,以為他們要潛入城後搞暗殺。
“然後呢?”這都過了半個月,石胄頭還在啊。
“楊守備看不下去,也不跟著逃跑,就率自己的部下留守石胄頭。”廟祝道,“那時他隻是城防軍副將,城民跟著他一起抵抗。我們都覺得不行了,肯定不行了,哪知他們真把來犯的趙軍打跑了!”
董銳下意識道“聽起來這趙軍也不厲害,怎麼會把劉城守嚇到屁滾尿流?”
劉城守可是把石胄頭的主力部隊拉走了,剩下的不說老弱病殘,那也是沒上過戰場的平民為主。儘管守城一方有優勢,但姓楊的打退來敵是不是太容易了些?
到底是劉城守太軟蛋,還是趙軍不如傳說中凶猛?
“我們這裡早先都傳說,羅甸人趙廣誌手下的軍隊可厲害的,攻城拔寨戰無不勝。攻打石胄頭之前,他們已經打下了五六個地方了。對了,他們還吃人肉!”
“吃人肉?”盧耀在這裡也有同道中人?
“這是真事兒。”廟祝正色道,“有兩個信徒從東邊逃過來,他們自述躲在樹林裡,看著趙軍升火煮食,吃掉了十幾個村民!林子裡到處飄著肉香,香得他們想吐。”
在這種混亂之地,帶兵打仗很難保障後勤供應。飯都吃不上,何況肉食?
想吃肉,這不到處都是麼?滿地跑的。
董銳哦了一聲“你們這裡,人吃人的現象不是挺普遍的麼?”
他和賀靈川第一次登上巨鹿港,就聽說流民吃人。
在生存壓力麵前,心理底線一捅就破。
廟祝趕緊道“喂喂喂不能這樣講的!公開縱容甚至鼓勵軍隊吃人,那不一樣的!”
在軍隊麵前,百姓不就是待宰的羔羊麼?趙廣誌的軍隊不光劫掠他們的錢財,還啃噬他們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