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林神廟的石材挪用,當然不可能是無心之失,他已經設計很久了。
都說正神的威嚴不容侵犯。但反過來講,這也意味著天神的底線沒什麼彈性,很容易就被人試探出來。
要惹怒它們真是不難,多踩兩次底線就好了。
爻王當然是不想踩的,但在賀靈川看來,這個國家已經沒少踩了。現在賀靈川再幫他多踩一腳,而且出腳極重,力求一步到位、磨爛對方的底線。
都城東擴這幫人馬經過一個多月的磨合、經過高強度的操練,對他下達的指令已經條件反射式執行。他讓他們做什麼,沒人提出質詢,包括王子睿。
當然賀靈川也留了個心眼兒,派去拆西林神廟的、運回材料分門彆類堆放的、還有組裝桓表的,不是同一組人馬,甚至不是同幾組人馬。
他把這兩件事,拆成了無數道工序,每道工序都有人去做,而且隻做一點點。
都城擴建是個超大工地,在這裡工作的每個人都隻負責自己份內之事,根本顧不上彆的;
每天都有無數材料不知道從哪旮遝蹦出來,誰能追溯它們的來源?誰想追溯它們的來源?自己手裡的活兒都乾不完,天天累個半死,哪還有心思多管閒事?
賀靈川下令安裝,班組們當然抬手就乾,甚至沒有多想——過去那麼多次,聽賀靈川的準沒錯,這一次會有什麼不同嗎?
“按理說,在都城東擴項目塵埃落定之前,我都是安全的。”
爻王需要他,爻國百官需要他,天水城也需要他。他就用這種“需求”,去抗衡神廟、青陽對他的惡意。
鏡子偏偏要找碴:“那不按理說呢?”
“還有一種可能——”賀靈川用平淡的語調說出殘忍的預測,“這個項目本身,都未必有塵埃落定的一天。到得那時,天水城本身都要天翻地覆,還有誰能顧得及我?”
鏡子嘖嘖一聲:“你終於圖窮匕現了。”
“爻國敢用這種方式啟動都城東擴,那是小馬拉大車,不自量力!”賀靈川笑道,“凡事有利必有弊。怎可能有一種方式,既擴建了天水,又讓國庫充盈;既讓君臣腰包鼓起,又讓百姓皆大歡喜?”
要是連這點道理都想不明白,活該爻廷後麵倒黴。
“那不也拉動了麼?還是在你的幫助下。”
“我早就說過,這個計劃最危險的不是啟步,而是跑起來之後!”賀靈川掀開車簾,太陽已經出來了,他們正一步一步走入朝陽的光輝裡,“你以為大車真正跑起來之後,方向和速度還是前頭的小馬決定的麼?”
鏡子想象那個場景,忍不住道:“那時的小馬最可憐。”
那是身不由己被推著走啊,一旦腳步慢下來,恐怕就被大車碾成肉餅子。
主人還是這麼狠,一如既往。
“爻王和王廷的官員利欲熏心,隻見到了利益,卻瞧不見風險。”賀靈川淡淡道,“無論他們是馬還是車,都不重要了。我會帶著他們,去撞他們本來不該撞、不能撞也不敢撞的東西。”
爻王、爻官、爻國,已經被裹挾在同一輛戰車上。
不管誰想中途跳車,晚了。
在賀靈川的引導下,這輛戰車撞擊的第一個目標,就是妙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