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李老太爺的長子李芝從床頂取下香囊看了一眼,臉色大變。
他把裡麵的東西倒在桌上:
黃色的符紙被水泡爛,上麵的朱砂字跡糊成一團。
簡單來說,這張護符也失效了。
“這可是穿雲閣魯秀峰首座張大師親手製作的護身符!”李芝咬牙道,“邪祟不能近,一定有人往這裡麵倒水,還把銅牌鑿壞!”
眾人目光一齊聚焦到兩個暖床丫頭身上,邊上的侍女一下就跪了:“昨晚臨睡前老太爺親自檢查,這兩樣都是完好的。”
李老太爺謹慎惜命,的確每晚睡覺前都要檢查這兩道防線。李芝看向邊上的小廝,小廝點頭如搗蒜:“是這樣,是這樣,我親眼見到老太爺檢查,然後才臥床休息。”
“顯然有人破壞護符後施展邪術。”李芝額上青筋爆起,“查,立刻查!”
“會不會是詹家?”老二李榕眼裡也有怒火,“他家跟我們不對付,最近因為低價收購,一直罵罵咧咧,多難聽都有。我就親耳聽到詹老七咒罵老太爺,罵得可毒了。再說詹家有個小輩成了術師,很學了一些神通,極可能暗害老太爺!”
其他李家人化悲痛為怒氣,紛紛叫道:“對,把詹家的人綁來給老太爺償命!”
李榕反而猶豫了一下:“慢著,定罪還要找些證據。”
“哪來的證據?他們用邪法害人,就因為這樣抓不住證據!”李芝哎了一聲,“那你說要怎辦?”
李榕本無急才,這時頭腦混亂一片,訥訥不能成言。他最器重的六兒子今天恰好又不在敦裕,連個商議的人都沒有。
又有人道:“詹家一半人都逃出城,我們再不追就來不及了。”
詹家昨天就開始往外搬遷。
他們今後也不跟李家在一個城裡過日子,臨走前下黑手,出一出心底積壓多年的惡氣,聽起來合情合理。
李家人群情激憤,口中喊著“血債血償”。
李榕原本覺得這般行事不妥,勸大家冷靜;李芝卻斜睨著他冷笑:“父親被咒死了,你倒要我們冷靜?合著眾人獨醉,就你一個清醒?”
李榕啞口,李芝指著他又罵了幾句,族人聽得熱血上頭,紛紛響應。
看到李芝振臂一呼、族人響應的模樣,甚至連他自己的手下都要改去追隨,李榕隻得改換立場。
他倆都沒有獨當一麵的能力,也沒有李老太爺的威望,若在這個時候敢拖後腿敢泄氣,彆說阻攔族人報仇,隻要再多說一聲“冷靜”,後期也一定會在爭權之戰中敗北。
兩個兄弟,一個比一個激進。
在全族人麵前,李芝和李榕涕淚橫流,都想比對方表現得更加痛心疾首、更加慷慨激昂。這樣不斷話趕話、情疊情,最後居然在李家的一片震天哭聲中召集起護院的私兵。
這裡鬨出來的動靜很大,自然也引起官府和城中百姓注意。
等他們趕到,李府私兵已經衝進城南詹家,扣住婦孺,暴打男子,偌大的詹宅一片狼藉。
有人就渾水摸魚,翻箱倒櫃搜刮財物。
詹家怎麼說也是敦裕城有名的貴族,家產钜萬。李家私養的大頭兵隨便拿點什麼物件,回頭都能賣成私房錢。
李家私兵還分出一支,往南去追詹家撤離的族人。
因為新任總管還沒來,州牧府事務都由治中和彆駕暫領。兩人趕到現場一看頭皮發麻,趕緊喊差吏上前製止。
李家人在敦裕城橫行慣了,這時又急怒攻心,哪裡聽勸?
詹家也有護院,可惜雙拳難敵四手。
有個不懂事的官差上前拉人,還被李芝一拳頭打在鼻子上,鮮血長流。他新當差不久,年紀又輕,本不認得李芝,哪能不還手?
李芝被打,李家私兵衝上來,照準官差腦門就是幾個爆扣。
打人的,勸架的,打勸架的,整個敦裕城南亂成了一鍋滾粥。
周邊百姓圍得裡三層外三層,都伸長了脖子看熱鬨。
這可是李家和詹家啊,平時高高在上,哪像今天這樣趴在泥裡互毆?
堂堂貴族,乾起死架來也像狗咬狗。
“彭居安呢?”局麵失控,治中從事就急著找人,“發生這種事情,他這個兵曹從事躲到哪裡去了!”
手下好心提醒:“彭大人今天好像休憩在家。”
“去青萍鄉,把他揪回來!”天這麼冷,治中從事卻出了一身熱汗,“還有他那一千多號人,趕緊都帶回來鎮亂!”
夏州有兵一千六百人,新總管未到之前,都在兵曹從事手下。
手下領命,急匆匆去了。
這一去,小半天都沒回來。
從敦裕到青萍鄉才十裡出頭,就算不騎馬,人直接跑過去,這麼長時間都夠好幾個來回了。
治中心裡更是惴惴不安:
彭居安沒來,他手下去了也沒回來,該不會是青萍鄉遭遇敵襲?
北邊兒年讚禮的小股部隊偷進敵後騷擾邊鎮,已經不止一回兩回了,青萍鄉雖然距離北線遠了點兒,但也不能排除這種可能。
對方騎兵的機動性,好著呢。
趁著這段空檔期,李家私兵把詹家打得鼻青臉腫,好幾個倒在地上,都不太能動了。
詹家裡麵婦孺哭成一片,好不淒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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