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所謂的太子特使梗著脖子不從,仲孫謀隻覺得可笑。那是地獄無門偏要來,後頭有的是機會,不把他送走就讓他背鍋。
因此他沉吟一下,麵色和緩下來「互通有無也好,這樣向上都有交代。你那裡得到什麼線索?」
仲孫謀態度突然軟化,賀靈川反而提高了警惕。
他自己要使壞的時候,也喜歡這樣先抑後揚。
但表麵上還是要借坡下驢、軟化下來「我這裡查到幾樁妖怪失蹤案,包括羚將軍的後輩在內,赤鄢中部北這半年裡有幾十頭妖怪失蹤,與靈虛城信差案相似。」
「你是說,有凶手大肆捕獵妖族,靈虛城信差隻是意外被殺?」
「暗中捕獵。」賀靈川糾正他,「芝田鄉的萬大戶已經供認,他與侄子合夥殺妖取珠。」
「取珠?」仲孫謀皺眉,「什麼珠?」
賀靈川打住話頭「仲孫大人,輪到你了。」
仲孫謀長噓一口氣「我從北部查下來的,不局限於赤鄢境內,有幾頭禽妖親眼見到白肩雕飛去懸崖下避雨,但天亮後好像沒再出來。我反複詢問,它們並不敢確認,後來我在懸崖下取證,證據最終指向芝田鄉霜露鎮,也就是這裡!「
羚將軍插話「然後這姓麥的就得到風聲,提前逃跑了。」
仲孫謀怫然「羚將軍慎言。」
「我就想知道,現在怎辦?」羚將軍是個務實派,「他都跑了,這案子還怎麼往下查?」
「對這姓麥的發布懸賞通緝。」仲孫謀道,「畫像很快會出來,附近鄉鎮都要張貼。天上地下那麼多雙眼睛盯著,他很難跑出去。」
這裡可是妖國,盯著懸賞的不僅是人類,還有各種各樣的妖怪。無論你是吃飯還是蹲坑時,都不知道哪個角落裡會有一雙非人的眼睛默默注視著你,防不勝防。
他施施然往外走,隻帶一個侍衛,對賀靈川道「我還有些消息,你們隨我來。」
書房門上破了個大洞,當然不適合說機密了。
賀靈川和焦玉互視一眼,跟著他去往主屋。
羚將軍當然也跟了過去。
他正要交代兩頭鑽風獸護衛看住書房,但話還未出口,賀靈川如有先知,拍拍他的長頸低聲道「什麼也彆管。」
羚將軍真就把話咽了回去,默默跟著他走入主屋。
仲孫謀親自關門,甚至放了個結界,才低聲道「這件案子,務必要辦得帝君滿意。」
帝君即是靈虛城的主宰,統治整個貝迦帝國的妖帝。
所以這句話的份量很重。
賀靈川聽出他話外有話「那帝君怎樣才會滿意?」
「這案子發生的時機蹊蹺,帝君認為是境外女乾細所為。」仲孫謀看著賀靈川道,「可是你們分析的結論,分明與這無關。」
「靈虛城信差被殺,是因為有人暗中專捕零星小妖?嗤,這種結論怎能取信於帝君?」
天子不信這是意外,他們做手下的就要倒黴。
賀靈川虛心請教「那麼仲孫大人認為,這事兒該怎麼辦才好?」
「還是要往這方麵深
挖細查。」仲孫謀正色道,「若真像你們所言,白肩雕隻是遭遇意外,那麼幕後人知道自己錯殺靈虛城信差以後就該偃旗息鼓,躲藏起來才對,至少要等到這陣子風頭過去,怎會接二連三地繼續犯案,還越乾越引人注目,讓你們能夠抓住線索?」
這小子嘴臭,說得好像他們能尋到線索都是幕後人雙手奉上的一般。羚將軍嘴巴動了動,一句媽媽的最終還是咽了下去。
賀靈川卻聽得心頭一動。仲孫謀說得不無道理,但他仍然道「或許是上下脫節,萬嵩沒領會幕後人的意圖;也或許是上頭攤派的任務太重,他們又心存僥幸。」
一個組織要上傳下達,上令下行,其實是很難的一件事,中間出現混淆、糾結、紊亂可再正常不過,更彆提上下各有私心,利益互相碰撞。
組織越大,偏差越大。
上層自覺智珠在握,想的是言出法隨,可底下的蝦兵蟹將執行起來,硬生生就能給你攪黃攪臭。
好心辦壞事,往往出自於此。
羚將軍瞪眼道「仲孫大人你要非說是女乾細所為,那白肩雕的飛行路線隻有靈虛城的人知道!你不回靈虛城去查個究竟,老在赤鄢國內晃悠有什麼用?」
「靈虛城裡已有專人在查。」仲孫謀飛快道,「白肩雕畢竟在赤鄢失蹤。就算它的行程在靈虛城泄露,那麼擊落也是在赤鄢國內執行。找到凶手,疑難自解。」
他問賀靈川「你說萬大戶的侄子萬嵩是凶手,此人現在何處?」
「不知道。」賀靈川爽利道,「你既能找到水牛巷來,我還指望你也能找到凶手下落。」
「白肩雕也罷,羚將軍的後輩也罷,都是在芝田鄉附近失蹤。」仲孫謀抬了抬下巴,「凶手很喜歡在這裡出沒,不妨就以萬大戶為餌,釣他出來。」
「正有此意。」賀靈川笑道,「那仲孫大人還不趕緊回友田鎮?萬大戶被我們實控的消息,萬不能走露出去,否則萬嵩不會上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