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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雕語氣裡的茫然無措讓江時的呼吸在那一瞬間幾乎要停滯。
其實有時候想想,盜獵野生動物的那些人和人販子又有什麼區彆。
唯一的區彆也不過就是，人販子是讓人類妻離子散家庭破碎，而盜獵賊則是讓動物家庭破裂。
或許有人會說,人類和動物不一樣，大多數動物之間的情感都隻是十分短暫的，比如老虎，就是隻管播種不管善後養育的主。
就算雌虎會養育幼崽，但到幼崽可以獨立時,一樣會因為資源分配將幼崽驅逐出自己的領地，和成婚生子後依舊和父母呆在一起的人類家庭完全不一樣。
可是
憑什麼就因為動物和人類的不同區彆對待呢。
退一萬步來說,野生動物數量減少下降，會對人類生存環境造成及其惡劣的影響。
如果有一些動物因為盜獵滅絕，消失在生態鏈上,對人類世界的打擊則會更大
扯遠了。
江時飛快拉回自己因為憤怒而飄散的心思,他抬手讓金雕站在他手臂上，然後向四周找去。
金雕伴侶氣味的消失隻有一種可能，那些獵鷹者害怕金雕的同伴找過來。
但如果隻是普通的同伴，獵鷹者應該會更希望有金雕自投羅網才對。
所以更準確的說是,對方很可能發現了他,以及他身邊一直跟著的金雕,雖然不能確定他們捕捉的金雕和自己身邊這隻是不是互相認識的關係，但為了以防萬一，所以藏起金雕,以防他們利用金雕追上去。
這確實是個好主意，金雕此時就是茫然四顧，在哪兒都聞不到熟悉的氣味，隻能滿是依賴的緊靠著江時,抓住他這個唯一的稻草。
“江站長。”
同行的當地警察走出來，臉色一片凝重。
“我們找過了周圍的幾條路，應該是兵分幾路給我們錯誤的信息，想讓我們在確定他們最終逃亡落線的中間耽誤時間，好讓他們有更多時間離開。”
頓了頓，他說，“經過現場的痕跡比對，我們現在有兩個方向難以抉擇。”
“一個是前往大興安嶺山脈的方向，我們沿路巡查了下，有人走過的痕跡。”
“一個是前往草原腹部，那條路上同樣有被走過的跡象，至於其他方向基本已經可以排除，是他們留下的障眼法。”
兩個方向
江時遙遙眺望一望無邊的草原，心裡有個強烈的直覺告訴他，那些人最終前往的方向極有可能是草原。
他頓了頓，跟警察說了自己的猜測。
警察同誌微微沉默了兩秒，“理由呢江站長請你理解，沒有足夠的證據，我們不敢往其中一個方向傾注過多的人手。”
其實最好的選擇是兵分兩路，但當地的警力也是有限，兵分兩路就是給盜獵份子留下可乘之機，反而更容易讓對方逃離。
江時略微沉思，“那群人如果真的是我猜測的獵鷹者，他們在草原
的會比在山裡更加方便趕路。”
而且，他們對草原的路線也應該會比山裡更熟悉，到時候直接從蒙國離開，會比從山脈轉道去e國更方便。”
旁邊的奧德華聽見e國兩個字還以為是喊他，蹭蹭的湊過來，看看江時又看看警察。
“師父師父，有事喊我”
江時瞥他一眼，正要說沒有，忽然想到什麼，神色一頓。
“奧德華，你們國家對偷渡的處罰嚴厲嗎”
奧德華眼睛一睜，滿臉都寫著害怕。
“不被抓到還好，可要是被抓到了就會超級嚴厲”
然後轉轉眼珠子說，“在我們國家，隻有西伯利亞小老虎能來去自如，其他人嚴重的可能會當場被擊斃。”
江時看向警察同誌。
對方有些意動，但神色依舊猶豫。
現在並沒有充足的證明那夥人就是百分之百往草原去，甚至這個可能性都沒有超過百分之六十。
實在是沒法支撐警察直接做決定讓大部隊前往草原搜尋。
警方是帶了警犬的，不管是前往草原的那條路還是前往大興安嶺山脈的那條路，警犬都有反應。
說明兩邊肯定都是有人的，就看哪邊是主力部隊，哪邊是盜獵賊弄出來打掩護的了。
“哇我爸爸呢我媽媽呢”
“我那麼大一個爸爸媽媽呢”
“哇”
屋外的氣氛正沉默著，金雕情緒低落的站在江時肩膀上，將腦袋插進背部的羽毛裡自閉。
警察同誌撥了電話出去，應該是跟上級領導請示。
奧德華也不知道拿著手機在乾嘛，眼珠子轉來轉去的。
江時剛想問成峰有沒有辦法讓顧廳找點其他同誌幫幫忙，就聽屋內傳來了一聲響亮的嘯叫。
緊接著，那個嗷嗚嗷嗚哭喊的小家夥跟個走地雞一樣的，從屋裡橫衝直撞的出來了。
悶頭往前衝，也不管前麵是不是有人，要不是嘴裡嚎啕大哭的聲音引起路上其他人的注意，紛紛給這個小家夥讓路，就它這種埋頭猛衝的行為，不被人一腳踹飛就是好的了。
“人類我好心的人類”
“哇快幫我找爸爸媽媽啊”
小海東青哭喊著衝到了江時的腳邊，用翅膀抱住江時的腳踝，仰頭嗷嗷喊。
江時詭異的沉默兩秒，盯著這個小家夥半響無語。
彎腰把小海冬青抱起來放在掌心，“能聞到你爸爸媽媽的味道嗎”
小海東青委屈巴巴的抽泣著，“聞不到，什麼都聞不到我那麼大一個爸爸媽媽砰的就沒了”
小家夥難過得很，試圖跟江時貼貼，但被江時舉在空中哪兒1都貼不了，隻能焉噠噠的垂著腦袋，翅膀都耷拉到爪子邊上。
小海東青的話讓江時微微眯起眼。
看來那些人不隻知道他身邊有金雕，還知道他們抓走了小海東青。
那麼有沒有一種可能。
其實他們到草原的時候，不管是尋找金雕伴侶還是找到小海東青和沙狐，其實那些盜獵者都看見了。
這麼理的話，那一切就都通順了。
因為知道他帶著金雕和小海冬青，害怕它們聞出同類的氣味，所以不管是金雕還是其他猛禽的味道都被他們牢牢掩蓋住。
同時還讓人並分兩路給警方這邊也製造了難點。
江時眉頭一跳，忽然理出來一點。
“如果按照這個方向的話，那是不是代表那些人並沒有離開多久，因為害怕警方迅速追上，所以給警方製造了兩個懷疑點”
“師父你說什麼”
奧德華終於從手機裡抬起頭，茫然的看著江時。
江時搖了搖頭剛要說話，奧德華忽然舉起手機，手機屏幕是他和某位e國友人的談話。
江時會的e語不多，隻依稀能辨認出槍斃憤怒幾個單詞。
疑問的看過去。
奧德華激動的晃著手機，“師父這是我某位在邊境當士兵的朋友，他說他們會很討厭從彆國偷渡過來的人。就算不會現場將槍斃，也會將人扣押住，除非拿大價錢贖，輕易不會放人。”
江時心裡本就有了想法，奧德華這話算是給他加了一記強心針。
他再看向警察，對方已經打了電話回來的臉上還是帶著猶豫。
江時沒多猶豫，將自己的猜測和奧德華的話都說了。
然後提出建議。
“我個人還是傾向於兵分兩路，不用擔心人不夠用，草原這邊我帶著人過去。”
警察臉色一變就要阻止。
江時卻是抬手，“奧德華可以麻煩你先離開嗎我們有點事要說。”
奧德華看看他又看看警察，最後摸摸腦袋踱步到一邊去了。
“隊長，我先介紹一下，這三位都是申海顧廳長申請下來保護我的人，這邊距離首都偏遠可能有些事不清楚，但這三位都是十分出眾的警察和軍人。”
“再加上張導演那邊的攝製組也有二十多個人，我雖然是被保護的那個，但手腳功夫也是有的。”
“我的建議是你們這邊安排一兩個人跟著我們一起往草原，剩下的警力就全往大興安嶺走。”
那位隊長眉頭一皺，當即就要拒絕。
“這本來是我們警察的責任，怎麼能讓你們普通人被平白無故的牽扯進來。”
江時笑了笑指指肩膀上的金雕。
“也不算平白無故，畢竟那些獵鷹者抓走的是我肩膀上這隻金雕的伴侶，我本來就是要幫它找到伴侶放歸的。”
“硬要說的話，這也在我的工作範圍內。”
隊長滿臉不讚同，明顯認為他在強詞奪理。
江時也不在乎，隻是繼續說，“而且我們攝製組本來就是要往草原深處繼續拍攝紀錄片，現在尋找那些獵鷹者也不過是順路。”
隊長一臉“我就靜
靜看著你胡說的表情。”
但江時直接給他靈魂一擊。
“在如今警力不夠的情況下，這是最好的辦法不是嗎”
隊長麵色難看了一些。
內蒙古地方太大了，就算現在像周圍派出所申請幫助，最快也得晚上才到，那個時候再行動
怕是盜獵賊的的影子都找不到了。
江時繼續說服他，“如果隊長你實在擔心，可以等援兵來了後跟著我們的記號過來，暗中在我們後麵也算是一種保護，如果真的遇到了盜獵賊還能偷偷在後方埋伏。”
儘管這位隊長不是很同意江時的辦法，可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主意是現如今最合適的。
江時已經看出他的意動。
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不輕不重的催促，“我們已經在這兒耽誤十分鐘了。”
耽誤的時間越長，尋找到盜獵賊的幾率就越低。
這點所有人都再清楚不過。
隊長一咬牙。
“行我跟上麵打個報告。”
也不等江時說話，隊長轉頭又打電話去了。
不過這次很迅速，一分鐘過後回來告訴他，上麵同意了這個辦法。
“請江站長一定保護好自身安全”
說著他挺直背脊朝江時敬了個禮。
身邊的金鴻畢星然和成峰連忙回以敬禮。
江時微微點頭，“隊長，請放心。”
既然已經決定好了，他們就不再耽誤時間。
攝製組的人還在屋裡麵拍攝。這一路上遇到的盜獵賊惡意虐殺野生動物的人渣想來等野生動物紀錄片後期完成後，還能再出一個因為人類而受傷害的動物紀錄片。
思緒隻是迅速一晃，見攝製組隻留了兩個人跟在這邊拍攝，然後迅速出來集合，江時也連忙上車。
那些人之所以弄出那麼多條路來迷惑警察的視線，就是因為他們離開時可以將金雕等猛禽的氣味遮掩，但掩蓋不了他們離開的痕跡。
草原上現在被大雪覆蓋，人類行走過的路就更清晰了，除非是一場大雪落下，將他們的痕跡埋起來。
否則找到這些人隻是時間問題而已。
更何況那些人是開著車離開的。
車子駛入廣闊的草原公路，旁邊雪地裡的車軸印就越發清晰。
江時把金雕放出去。
金雕的視力極好，它能讓地麵一切痕跡都無所遁形。
隻是追了一個小時，車軸印忽然進入了草原的腹地，江時他們無法再從公路上追，想要快速追上去，隻能將車子也開進草原裡。
成峰停下車子，用詢問的視線看向江時。
從地麵的車軸印來看，對方一共三輛車，三輛車在地上印出了三條痕跡，被車子碾壓過的地方，明年將不會再有新草長出。
甚至未來兩三年裡都無法恢複。
他們是著急追蹤盜獵者，但如果追擊的行為和那些
盜獵者一樣是碾壓草原，那和盜獵者又有什麼兩樣。
更何況他們這一車隊一共十多輛車，進入草原給草原帶來的傷害隻會比那些盜獵者更多。
他打開車窗，對外麵伸出手。
盤旋在高空的金雕立馬落在他手上。
他們是頭車，他們一停下，後麵的車隊也紛紛停下。
張超的聲音從對講機裡傳出來。
“小江，怎麼不走了”
江時的指尖敲敲玻璃，有些猶豫的，“勞煩問一下警察同誌，這附近有牧民嗎”
裡麵很快傳來同行警察的聲音。
“有，在這大概10公裡左右的地方有幾戶牧民，江站長你是想”
“對，我想跟牧民借幾匹馬或者駱駝。”
車子肯定是不能再進去的，否則對草原造成的傷害同樣無法挽回。
但光憑他們人力行走是完全不可能追上那些盜獵賊的。
所以想來想去，唯有找到新的代步工具是最好的辦法。
草原裡還有什麼代步工具呢無非就是駱駝、馬。
對講機那邊沉默了一下，一輛車朝著公路更遠的方向駛去。
“勞煩江站長你們在這等我們一下，我去跟那邊的牧民商量商量很快回來。”
警察的車輛離開後，江時又把金雕放出去。
“雖然目前我們追不上那些盜獵者，但你可以提前去確定路線，免得待會兒還要因為尋找路線，耽誤時間。”
金雕在半空中盤旋了一下，許是明白江時想讓他出去放鬆放鬆心情的想法，扇扇翅膀飛走了。
金雕離開後，車隊繼續在原地等待。
小海東青在他懷裡這邊蹭蹭那邊蹭蹭，看著金雕飛走後，眼巴巴趴到窗口去唉聲歎氣。
“怎麼了這是”
江時點點他的腦袋，將小海東青捧在手心。
小家夥甩甩腦袋，扇扇翅膀，有些心疼的看著自己被剪掉羽毛的地方。
“我也想飛出去找爸爸媽媽。”
比起一開始耍寶式的哭嚎，現在的小海冬青是真正的陷入了難過的情緒裡。
“嗚，還有我的兄弟姐妹。”
小家夥焉巴巴的趴在江時的掌心，跟個小雞仔一樣，小小一團，看上去好不可憐。
“還有兄弟姐妹呢，有幾個呀”江時戳戳小腦袋，想轉移他的注意力。
小家夥又開始掰著羽毛數。
“123”
隻是數著數著又亂了，跟先前跳脫的反應不同，大概是太難過了，小家夥啪嘰一下摔在江時手心“嗚嗚嗚”哭叫起來。
“要爸爸，要媽媽”
“嗚嗚嗚嗚嗚”
很好，小幼崽開始撒潑了。
開始進入江時帶崽的熟悉流程了。
江時有些頭疼，但小家夥哭的實在是太慘烈了一些。
在彆人聽來就是幾聲蒼
涼稚嫩的鳥叫。
但在江時這卻是實打實的人類語言。
他能聽懂小家夥表達的所有意思。
比起成峰奧德華等人茫然不解，江時更多的是心疼。
三四個月的幼鳥還不到離開父母的時間，被獵鷹者帶出來學習什麼捕獵就已經很過分了，現在又被迫和父母分隔。
江時歎氣，隻能儘可能安撫小家夥，答應它一定會找到它父母的。
“真的哦，你說的喲。”
小海冬青從他手心爬起來，順著他的手臂站在他肩膀上去蹭他的臉頰。
他看見那隻超帥氣的前輩就是這麼做的，人類肯定很喜歡這個行為。
小小的家夥轉動著那個小腦袋想，隻要和這個人類足夠親近，隻要能討他喜歡，他一定會幫自己尋找爸爸媽媽的。
小海冬青的眼珠子滴溜溜轉著，小小的家夥還不懂如何隱藏自己的想法，讓江時看了個分明。
他們在原地等了半個小時，一直在高空的金雕忽然俯衝而下。
“江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