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君不語。
岑雙沒有追問,抬腿走到紅芪身邊,與其交談了幾句,便聽到身後老翁道“他若隻是對我這個位置有野心,我大可設題考他,但他包藏禍心,想要害人,還要害了千千萬萬亡魂,我不能容他,整個冥府也容不下他了,所以,臭小子,你拐彎抹角跟我說這麼多,究竟想讓老夫做什麼”
岑雙唇角的弧度大了一些,回頭道“前輩怎能這般揣度我,在下是這樣的人麼”
冥君翻了個比他胡子還白的白眼。
岑雙道“不過確實有一事需要仰仗冥君前輩,與怎麼平安離開這裡有關。”
冥君道“說說看。”
岑雙道“眼下,因為我們的人數仍是不夠,所以能用出來的法力有限,正如前輩所言,單我們四人對付那些怨靈,能抵抗一時,卻不能與它們糾纏太久,但前輩不一樣。
“雖然前輩的法力也被壓製著,可您作為冥府鬼君,是為靈類之長,無論善靈還是惡靈,對您的敬畏與恐懼紮根在魂體裡,即使隻是短暫的,也足夠為我們壓製怨靈一段時間,讓我們能有時間找出它們身上的弱點從而將其擊破,破掉這個守護陣。”
幾人說話時,紅芪上仙也終於落下了最後一筆,他握住樹枝,回頭提醒道“諸位,可以了。”
就像配合他的話一樣,整個湖麵倏而翻攪出層層浪花,湖心處更是激烈,竟急劇旋轉出了一個漩渦,看不見的東西從漩渦中心爬出,又化作陣陣陰風在幾人之間穿梭。
好在總體情況跟岑雙料想的差不多冥君對這些鬼怪的震懾力還是在的,即使隻放出一點法力的威壓,都叫那些怨靈原形畢露。
怨靈們的麵孔自是猙獰無比,膝蓋卻不由自主磕在了地上,滿眼凶煞地
看著他們,卻又對他們四下找弱點的行為無可奈何。
他們很快便找著了。
這個守護陣的弱點與他們在水鏡中遇到的那個血陣並不一樣,它的弱點並不在某個怨靈的身上,而是這群怨靈中有一個無法複生的怨靈,這個怨靈,便是這個守護陣的弱點,隻要將其擊殺,陣法便能不攻自破
因著有冥君的壓製,他們擊殺那個怨靈時,其他怨靈甚至無力去保護它,所以一切便變得輕而易舉,輕易到就是江笑心中都產生了一種怪異的感覺,不由自主地呢喃道“就這麼簡單這樣讓我感覺,就算沒有前輩,我們也能輕易破了此陣”
冥君可聽不得這話,當即吹胡子瞪眼懟了回去“你這傻小子說什麼話要不是臭小子求爺爺告奶奶地托老夫幫忙,憑你現在的實力能將其降伏若沒有老夫,你們要想破其弱點,它們能像方才一樣乖乖不動任你們殺不識好歹的混小子”
江笑被他一罵,連忙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啊前輩,我不是說你方才震懾百鬼的行為無用,我隻是覺得奇怪”
冥君更生氣了,道“什麼奇怪,老夫看你最奇怪”
岑雙本來盯著湖麵不知在想什麼,聽他們越吵越大聲,又過來打圓場,道“冥君前輩,我想,賢侄他的意思不是說你不好,也不是說你奇怪,他應該是想說,我們兩方能在此湊到一起這件事甚為奇怪。
“你想想看,若是冥長司要謀害你,為何隻將你困在由怨靈鎮守的地方就算他篤定你不明白要怎麼破陣離開,可他轉頭又將我們推了下來
“俗話說得好,人多力量大,他如何能確定我們全都不懂破陣之法再說我們這邊,就更不合理了,若果有人要害我們性命,卻提前將你安排在這裡,不就是為了讓我們能更快破陣如此,你說這事,它能不奇怪麼”
江笑一聽,小雞啄米般點起了頭。
冥君也陷入沉思。
一邊的紅芪打了個哈欠,提醒他們“好啦好啦,管那幕後之人在想什麼,既然確定是冥長司將老岑推了下來,找他對峙總是沒錯的,當務之急,還是先離開這裡,據我觀察,陣中之陣在湖水底下,你們是要隨我一道下去,還是在這裡等我消息”
最後還是不放心的江笑隨紅芪一道下去,另外三個在上方守著昏睡不醒的遊小姐。
並沒有等多久,江笑便從水中浮出,說他與紅芪已經找到了湖底法陣,還確定了那個陣法能讓他們離開這裡,所以讓他們背上遊小姐一起下去,以免之後走散。
在怨靈消失後,他們已經能使出全部法力,當即便在遊小姐身上施了一個避水法訣,再隨江笑一同潛了下去。
當然,中途還生出過一個插曲,便是潛水都能潛迷路的江笑,帶著他們無頭蒼蠅般在湖中轉了好幾圈,轉到本來在湖底等他們的紅芪無語凝噎地遊了上來,領著他們幾人朝正確的位置遊去。
陣中陣所在的位置堆疊了一堆石頭,那些石頭乍一看雜亂無章,可一旦遊
到正上方朝下一看,便能發現它們一起組成了一個意味不明的圖騰。
這個圖騰他們看不明白,紅芪卻輕而易舉看懂了,隻見他將其中幾塊石頭重新排布了一下,組成圖騰的石頭便顫動起來,還散發出了微弱的光芒,在黑茫茫的水底異常明顯。
岑雙卻不太在意那些發光的石頭,他伸出手,虛虛一抓,似乎在握湖水。
清音被他舉動吸引,擔心他出事,靠近了一點,正要仔細觀察,那人忽地抬頭看向他,又衝他彎了下唇角。
儘態極妍。
也不知突然想到了什麼,清音猛地退了兩三個身位那麼遠,還扭過了臉。
岑雙雖覺莫名,但因著在想事,所以沒注意到仙君那紅得有點過分的耳尖。
他隻是在想,明明他很討厭水,怎麼在這裡沒有那種討厭的感覺
沒有讓他想太久,石頭上越來越亮的光芒將他們包裹,光芒太近,便刺目起來,讓幾人下意識閉上了眼,等察覺到光芒消退,再睜開眼時,幾人便發現他們已經重新回到了地麵上。
卻不是之前的湖邊草地,而是一片漆黑的空間,前方還有一條漆黑的河流。
因為提前用了避水法訣,所以他們身上很是乾爽,也就不用再施其他法訣,全副心神放在周遭環境上,左右打量一眼,才發現那條河是陰魂河,因為他們一回過身,便能看到冥府大門,以及門上幾個金燦燦的大字。
江笑瞅著那幾個字,道“咱們這是出來了”
紅芪搭在他肩上,道“肯定出來了啊,這不明擺著的,走罷,既然都回到冥府了,咱們趕緊去找冥長司算賬”
話落,便拖著江笑氣衝衝往裡走,走到門口,上方鬼差探頭一看,雖沒認出老翁的真實身份,卻認出了紅芪幾人,連忙恭敬地給他們開門。
岑雙揉了揉脖子,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將手收回袖子,跟了上去。
清音走在他後麵。
走在最後的,自然是背著遊新雨,還不忘怒罵前方四人的冥君。他罵道“你們幾個混小子,好手好腳的,卻將人大姑娘丟給我一老胳膊老腿的老骨頭背,要不要臉啊你們,要不要臉”
前麵四人還是要臉的。所以他們假裝什麼都沒有聽見。
將身後的冥君前輩氣個半死。
氣了一會兒,忽然頓住,叫了一聲“等等你們四個,彆走了”
前方四人依言停下,回頭看他時,一個麵無表情,一個似笑非笑,另外兩個則是複製粘貼般的迷茫臉。
江笑問“怎麼了,前輩”
冥君背著人追了過來,左右看了一眼,匆忙道“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我也是進來後才發現的,這裡根本不是什麼冥府我們,還沒有出去啊”
江笑一驚,道“前輩何出此言,這裡怎的不是冥府”
冥君道“我自己的地盤我能不知都說了一時說不清,你們隻需要知道冥君與冥府之間會有感應,而我沒在這個地方感應到任何東西”
江笑咽了下口水,也跟著左右看了一圈,忽然道“其實,我也有件事一直沒想通,你們不覺得奇怪麼,方才出現的怨靈數量並不少,就算冥長司通天本領,能將那些怨靈放進來,但也無法保證不被人發現罷可就是沒有鬼差發現,甚至冥君前輩都被瞞過了,這隻能說明,當時那些怨靈極為配合奇怪,怨靈怎麼會聽冥長司的話”
大抵是覺得他們這樣轉一圈再說話很有意思,所以岑雙有樣學樣,也將視線轉了一圈,最後定格在紅芪身上,笑眯眯道“賢侄,你就沒想過,怨靈當然不會聽冥長司的話,可是如果它們的主人親自帶著它們過來,且一直處在一個不遠不近的位置指揮著它們,怨靈們自然就聽話了你說對吧,紅芪兄”
紅芪還是那副迷茫的樣子,聽到岑雙叫他,才回過神,看過來時,道了聲“啊”
岑雙盯著他不放,笑意逐漸加深,道“而且,冥君前輩說得不錯,這裡當然不是冥府了,至於這裡是哪裡紅芪兄,你究竟將我們帶到了哪裡呢”
紅芪還是一臉的迷茫,與他身側的江笑如出一轍。
常說,經常在一起的兩個人會變得很像,也許是容貌,也許是性格,而如果,這兩個中的一個刻意去模仿另一個的話,便會讓他與另一人越來越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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