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光點趁虛而入,爭相鑽入他的身體,燒灼著他的元神,那又冷又熱的感覺,好似置身冰火兩重天,令人無比熟悉。
熟悉得,令人憎恨。
回來吧
回來吧
回來吧
破空聲倏然而至,那一掌從岑雙身後襲來,勢如破竹,將岑雙用儘最後一點法力化出的竹葉儘數擊碎,重重打在岑雙後心
右手絲線猝然落地,左手力道隨之衰減。
鄭瑜長刀一出,破開束縛,懸絲寸寸斷裂,反擊回去的法力結結實實地打在岑雙四肢上,令他骨頭碎裂,癱軟在地,動彈不得,隻能像隻待宰的羔羊一樣,眼睜睜看著刀尖越來越近,直至被一個木盒攔下。
鄭瑜冷冷道“你既已對他動用了暗火,為何還要阻止我給他個痛快”
偷襲岑雙,卻又將鄭瑜攔下的黑影歎了口氣,緩緩道“我隻是想讓尊主安分一些,可沒打算立即取走他的性命,小蓮花,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張口閉口都是大計,到底是為了什麼你自己清楚,不想因私廢公被主上責罰,便收起你的小心思,有什麼恩怨,也等此事過了再說。”
又垂眸向岑雙看去,見他伏在地上,垂下的頭發將臉完全遮擋,大約是痛極了,是以蜷縮著身子,被敲碎的四肢綿軟又詭異地擺放著,瞧來實在可憐,在看不到對方那張蛇臉的情況下,但凡是個有點善心的人,都免不了生出幾分憐惜之意。
可在場的人誰不是對這樣的慘狀司空見慣,自是無動於衷,黑影亦然。他居高臨下,含笑開口“妖皇尊主,魔淵暗火的滋味如何哎,若你從一開始便能像現在這樣乖覺,不屢屢挑釁我等,我又如何會這麼早就將暗火打入你體內
“魔淵暗火,與七件神級法寶同根同源,相生相克,能被七相法寶淨化,也能燒毀神級物品,包括七相法寶,三大神器,古神遺物如此烈火,若是落到人身上,自然也會讓人落個屍骨無存的下場,不過麼,普通人沾上暗火,刹那間灰飛煙滅,倒也算痛快,可仙人沾上此火,便要燒個九天九夜,才能徹底解脫”
黑影手腕翻轉,那裝著浮世鑒的木盒被他收到暗處,他自己則半蹲下去,徐徐道“暗火性烈,不受約束,將其做成法寶,會先毀法寶再噬其主,所以上回用來束縛尊主右手的暗火,其實被我主淨化了一半,算不得真正的暗火,而今打入尊主體內的東西,其烈性,想必尊主已有體會。
“不過你放心,現在盤踞在你體內的,隻是暗火火種,你好生配合我們,那火種便不會燃起,屆時,自有人來為你淨化暗火。”
話至此處,稍稍停頓,大約是想聽聽岑雙的回答,可他等了好一會兒,岑雙也沒有搭理他。
上方的鄭瑜陰陽怪氣地哼笑一聲,長刀收了回去。
黑影沒得到回應,倒也沒有氣惱,正要若無其事地站起來,忽地聽到幾聲極輕的呢喃。
是岑雙在呢喃。
出於對魔淵暗火的信任,也是親眼看著岑雙被暗火限製的黑影,並不覺得如此狀態下的岑雙還能對他怎麼樣,便沒有多想,維持著半蹲的姿勢,俯身向對方靠近。
然後他聽清了對方在低語什麼。
岑雙反複說著四個字。
閉嘴。
滾開。
顯而易見,方才嘰裡呱啦說了一大堆話的黑影,自然覺得岑雙這話是對他說的,所以他自然而然地惱怒起來,聲音也冷了下來,道“岑雙,你彆不識好歹,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再呃”
dquoheiheiheihei”
但岑雙確實站起來了,雖歪歪扭扭,四肢綿軟,站姿詭異,像極了從亂葬崗爬出的死屍,也像死不瞑目的複仇厲鬼,可他確實撐著斷裂的四肢站起來了,還抬起頭,衝他們笑了一下。
那是一個沒有什麼含義的笑,卻因為他臉上淩亂的鱗片,眼底醒目的猩紅,而變得可怖起來,竟駭得大部分人說不出話來。
風吹了過來。
那四肢被敲碎的人消失在了原地。
琅
險些被人掏心的鄭瑜艱難應對著岑雙的攻勢,對方速度極快,並未用任何法器,隻以那雙利爪,便打得他毫無還手之力,身上也被抓撓出了十數道爪痕,每一爪深可見骨,腹部更是裂了個大口子,差點讓裡麵的東西流出來。
周圍的人見勢不妙,當即圍攻過來,又在下一秒倒了下去。
鄭瑜卻得到了喘息的機會,他也顧不上喘息,連忙大喊“這家夥瘋了你快動手,點火種反正暗火要燒個九天九夜才會把他燒死,如果那個人就是他,又如主上所說那般在乎這個瘋子,足足九日,不怕他不現身”
黑影透明的身影晃了晃。
鄭瑜扭頭催促“快啊再不動手,你我都要死”
黑影不再猶豫,抬手打出一個符咒,正中岑雙額心。
轟
烈火燃起的那一瞬,岑雙陷入了短暫失神,他極為緩慢地眨了眨眼,緩緩抬起雙手,看著覆蓋在上麵的玄黑暗火,有那麼一瞬間,還以為自己回到了一千五百年前。
被徹底點燃的暗火,其壓製力果然可怕,在那一掌接一掌的掌風打過來時,岑
雙毫無抵擋之力,被掌風擊倒,直直墜入火陣中。
倒下去的那一刻,岑雙抬眸看了一眼那些警惕地看著他的人,腦海中莫名滾過一個念頭還是不一樣的。
至少這些人他都不認識。
至少這些人也不熟悉他。
至少,不是他信任依賴的誰,親手將他打下烈火焚燒的深淵。
暗火吞食到自己喜愛的東西,燃起的火苗幾乎有五六丈高,嚇得眾人一退再退,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免不了感慨起來。
黑影道“我記得,妖皇岑雙今年不過二千餘歲罷,他這個年紀,便有如此修為,實在令人驚歎,若他能為我們做事,該是多大的助力啊”
鄭瑜“嗬嗬。”
黑影大約想起什麼,是以咳了一聲,轉移話題道“哎,小蓮花,你說主上的猜測到底靠譜不,那人真跑到天上去了當然,我不是質疑主上,隻是我那英明神武的主上,總有那麼點,怎麼說,我感覺他看誰都像一對,就算現在離開了那破地方,還總拿條紅線出來,上次不還給你和你主上綁了一條”
麵對鄭瑜幾乎要殺人的視線,黑影及時住嘴。
鄭瑜冷笑道“誰知道你主上在想什麼,至於他說的對是不對,在這裡守上九日,不就知道了。”
說完,也不管黑影在旁邊看著他幾乎流一地的東西有多糾結,專心致誌地看向那火舌翻卷的暗火陣,目光變幻莫測,情緒難辨。
大抵因為他看得太過專注,所以暗火的任何一點變化,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以至於他不自覺站直了身子,難得有些遲疑地詢問起身邊的黑影“你看看,那火的顏色,是不是變淡了些”
“有嗎”黑影如他所言側過臉觀察起來,起初他什麼異樣都沒發覺,也沒覺得有什麼古怪,直到一陣風吹過,將那麵好似火牆的烈焰掀開一角,令他窺見藏在其中不停跳躍的青色火焰
黑影眉頭一跳,伸手拽過鄭瑜,大聲道“不好,情況有變,快走”
鄭瑜還沒反應過來,便被黑影拽得如箭離弦,匆忙見,他回頭望去,才發現那麵玄黑的火牆不知何時被染成了青色。
一團團火球從火牆後飛了出來,打在每一個試圖逃跑的人身上,將那些人打倒在地,又被一道細絲束縛住手腳,若非黑影反應快,他二人方才就要被那火球擊中了
身後的慘叫聲此起彼伏,鄭瑜卻什麼也做不了,隻能跟著黑影竭力朝外跑去
黑影驟然止步。跟在他身後的鄭瑜也停了下來。
若非他二人及時止步,隻怕要撞上那麵不知何時轉移到他們前方的火牆了。
身後的慘叫戛然而止。
二人頭皮發麻,卻還是在握了握拳後,緩緩回頭,朝身後看去。
就在這一刹,兩條細絲纏了上來,鋪天蓋地的威壓鎮得他二人無法反抗,隻能像兩根木頭一樣被懸絲纏住脖子,懸掛在空中。
被徹底吊起來的時候,他們終於看清了身後的光景。
銀白細絲恍若蛛絲一樣,密密麻麻交織了整個空間,絲線之上,還有青色火焰流淌,不斷燒灼著被吸附在上麵的人,絲線上的人因被纏住手足口鼻,即使掙紮不休,也發不出一點聲音。
原本燒起了一麵火牆的地方隻殘留著丈餘高的火苗,那火苗亦是淺淡的青色,遠比暗火無害的顏色,卻流露出令人肝顫的寒意。
青焰中立著一個人影,隨著火焰越來越低,那個身影也愈發清晰。
他一步一步走了出來。走近了他們。
那人來到他們下方,俯身撿起了鄭瑜掉落的長刀。
二人被絲線纏繞得幾乎窒息之際,那絲線忽然一鬆,轉而纏上他們的四肢,猛地向後一甩,撞上了那麵熊熊燃燒的火牆
“再說一次。”
那個立在下方的人說話時,一手握著刀柄,另一隻手撫摸刀身,觸到刀尖時,忽然握緊。
沒有血液四濺的畫麵,長刀已不能傷那人分毫,反而因為對方這個動作,被直接折斷。
折斷的刀片被他隨手扔在地上。
那人終於抬頭,與他二人對視,仍是那副笑吟吟的樣子,笑吟吟道“本座此生,最恨有人用火燒我。”
黑影和鄭瑜齊齊愣在半空,瞪大了雙眼。
又是一陣風來,將下方那人淩亂的發絲徹底掀開,露出了對方的麵容。
原本的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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