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兩個名字,其實隻有兩個字,且字體還是殘缺繚亂的,需要認真分辨,才能看出是兩個什麼字岑雙看了好一會兒,才將之認出來,但見左邊寫著“無”,右邊寫著“又”。
無,又。
無又
岑雙歪了歪頭,眼中既有好奇也有不解,又覺著稀奇,指頭蠢蠢欲動,就要往燦金閃爍的字體上按
“你知道這些名字的顏色各自代表什麼含義麼”
突然響起的聲音將岑雙嚇了一跳,險些就要直接將手中的簿子拋開,好懸才將這樣的衝動按下,定了定神,握著簿子轉過身,視線觸及不知何時出現,也不知在後麵看了多久的紅衣仙人,心中又是一驚,驚得一時忘了下仙麵見上仙時該有的禮節。
不過,某人就算如今因為各種原因套了層“飛升仙君”的皮,心中卻從未真正將自己當做飛升仙人,更不可能將自己擺到下仙的位置上,成長的印記難以磨滅,打小在先天仙人堆裡長出來的鳳凰後裔,骨子裡的傲慢讓他大多數
時候連天宮的上仙都瞧不上。
所以這種撞見上仙也不打招呼的情況,他也不是第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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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由於天宮的上仙大部分都不在意這種細節,並不會和隔壁先天仙人一樣斤斤計較,是以岑雙這種無視上仙的行為頂多隻會讓他不怎麼受待見,倒也不至於被誰責罰。
但這次顯然和以往的情況並不一致,他這次不是無意撞見某位上仙,而是擅闖姻緣殿禁閣後,被此地主人當場擒獲
岑雙呆愣愣站在那裡,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在他的設想中,就算他會被人發現,也絕不該被這個理應在靈宣殿和淩宣上仙喝酒的姻緣殿主發現,若是被其他仙官察覺,他有信心能金蟬脫殼,但若是
這廂岑雙還在愣神,那邊人緣很好的姻緣殿主已緩緩走了過來,隨手將岑雙手中的姻緣簿抽了出來,翻到岑雙之前見過的有著金色名字的那一頁,徐徐道“你倒是手氣好,一翻就翻到這裡,這麼多年,金字姻緣就是我也隻見過三次,到如今,整個儲緣閣,也隻剩下這一對了。”
岑雙這才有點反應,拱手喚道“下仙岑雙,見過紅芪上仙。”
紅芪上仙被他一喚,扭頭看了過來,麵上沒有表情,眸光深邃難辨,就這麼定定落在岑雙身上,直將岑雙看得心頭猛跳,莫名的危機感席卷而來,幾乎讓他破窗而逃,卻在此時,麵前這位上仙麵皮一鬆,斑駁散儘,哈哈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猛拍起岑雙的肩。
岑雙被他笑得愣怔,又被他拍得搖晃。
但聞紅芪上仙大咧咧道“現在知道怕了也沒見你闖進來的時候害怕啊,沒想到我會過來吧哈哈哈哈哈我也沒想到,要不是忽然想起給老淩的東西沒拿,也不至於半路打道回府,若不是回來得及時,便不會撞見一個鬼鬼祟祟的小仙君,看來有時候記性差一點,也不全是壞事嘛”
說罷,將手收了回來,摸著下巴上下端詳了岑雙兩眼,“唔”了聲,道“岑雙名字有點像他們說的那個,什麼最近與太子殿下走得很近,意圖攀龍附鳳,脾氣孤僻古怪的半妖仙君誒,就是你吧”
岑雙沒有說話。
紅芪上仙看起來也不在意他是否回答,隻笑眯眯地詢問這位在天宮小有名氣的半妖仙君“所以你來這裡做什麼,太子殿下叫你來的”
岑雙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將視線偏移,落到另一邊,如實道“不是。”
紅芪上仙本來還要說些什麼,目光碰巧觸及到他的視線,發現他正盯著自己手中的姻緣簿看,更準確一點,是看著簿子上那兩個閃爍不停的燦金字體,稍加思索之後,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
紅芪上仙道“我知道了果然如此,你果然是因為對姻緣之事太感興趣,才沒忍住跑來了這裡,說起來,最近那個一直借口來姻緣殿詢問諸仙姻緣的仙君,就是你罷
“你也彆驚訝,殿中時常出現一個仙君,還總有各種各樣的理由跑到內殿來,就算本殿主沒有發現,你還指望整個姻緣殿的仙官
都察覺不到異樣這事啊,早就有人稟報給本殿主了,不過本殿主看得出你是因為想要拜入姻緣殿,所以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岑雙沒明白自己的舉動在這位殿主眼裡怎麼就變成想要拜入姻緣殿了,但他看著紅衣仙人神氣十足的模樣,明白想要脫身,就得順著對方的意思。
於是等對方說完,岑雙便立即就姻緣殿如何如何氣派,自己又是如何想要拜入姻緣殿而展開了長篇大論,總之將紅芪殿主誇得心花怒放,轉眼就忘了岑雙擅闖禁閣一事。
這位殿主的心也是大,發生了這樣的事,還將岑雙當成一個非常崇拜自己的後輩,樂滋滋地把諸多合該是姻緣殿仙官才能知道的事,告知給了岑雙,這其中,就包括他一開始提到的姻緣簿上的名字顏色分彆代表什麼。
紅芪上仙道“和紅線姻緣不一樣,被載入姻緣簿的天定姻緣,是無法輕易被外物斬斷的,除非身死魂消,否則,即使彼此緣分已儘,但隻要元神還在,那麼他們的名字便不會從姻緣簿上消失,而是變成黑色,所以這一筆筆黑字,便意味著一對對分道揚鑣的有情人。
“雖然這些名字都變成了黑色,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的結局不好,正相反,他們有始有終,儘善儘美,隻是因為一世情緣走到儘頭,來世無緣相識而已,但怎麼都比那些求紅線的好,三心二意,沾花惹草,今日剛綁上姻緣樹的紅線,明日就到冥府了咳,我的意思是,這些黑色的名字,其實大部分都是普通生靈。”
正因為是普通生靈,所以生命短暫,緣分易儘,鮮紅的文字很快便成了黑色。
黑色文字代表著緣分已儘大部分凡人,以及少部分下凡曆劫的仙人在人間的轉世身份,至於仙人們的真名,是很難被寫在姻緣簿上的。
超脫凡塵的仙人,無法被紅線係上,即使有姻緣對象,也很難被姻緣簿記錄,除非彼此情深到漫長的歲月與無儘的輪回都無法將他們分開,便會以紅色字體顯示在姻緣簿上。
記載仙人名字的紅色字體比普通生靈的更為紅豔,且名字還是不完整的,畢竟仙人始終是仙人,命定位格越高,其名字殘缺程度越高,有的留下了名字中的某一個字,有的甚至隻潦草寫著名字裡某個字的偏旁部首,比如那兩個燦金文字。
紅芪上仙道“金字姻緣,乃奇緣也,具體怎麼個奇緣法,因為事例太少,我如今也不算很明白,但看這對名字殘缺得如此嚴重,隻怕也不是一般人物,這樣的人物,還能被姻緣簿記下,彼此情意之深可想而知,總歸是天作之合了。”
岑雙對什麼天作之合沒有興趣,他揉著幾乎被閃瞎的眼睛,詢問起另一件事“為什麼這裡麵有些名字閃個不停”
紅芪上仙答“這個啊,簡單,名字閃爍,說明他們有分開的可能,閃得越頻繁,分開的可能性越大。”
岑雙問“我看這裡麵部分仙人的名字也會這樣閃,難道這種分開,不是一世情緣已儘的那種分開”
紅芪上仙道“不是。”
岑
雙奇道“天定姻緣還有分開的呢”
紅芪上仙笑道“當然有了,若他們當中有人死去,一死一活,不就分開了。”
岑雙似懂非懂“所以閃爍的名字,意味著兩個人裡可能有一個人會徹底死去”
紅芪上仙道“可以這樣說。”
那這裡麵可能要死的人還挺多的。漫不經心地滾過這麼個念頭,又很快被岑雙拋到腦後,他鋪墊著詢問了這麼多無關緊要的事,便是為了此刻能自然地問出自己真正關心的問題。
他問道“紅芪上仙,方才你說這裡麵的情緣,大部分是一世姻緣,但我聽聞天帝陛下與天後娘娘乃是兩世情緣,還被寫在了姻緣簿中,是真的麼”
“是從太子殿下那裡聽說的罷這事當初雖然鬨得沸沸揚揚,但都是萬餘年前的事了,如今還知道的人可不多。”
說著,紅芪將手中被岑雙取出的簿子放回原處,又繞了一圈,從另一邊的架子上取下一本,對岑雙招手道“按規矩來說,你如今是不夠資格看這些的,但你既然早晚是姻緣殿的仙官,本殿主今日便為你破例一次,來來來,這本簿子裡,收錄的基本都是萬年前轉世仙人的名字,陛下與娘娘便在其中。”
岑雙立即奔到紅芪身旁,舉目看了過去。
身側的紅芪繼續道“似陛下與娘娘這樣能夠在輪回劫中相知相愛,回歸天上後還能續緣的仙人,實在少之又少,不過,即使陛下與娘娘後來成功結緣,但他們轉世的名字,該黑還是黑了,你看這裡,這兩個字便是陛下與娘娘的尊名下麵這兩個名字,便是陛下與娘娘人間那一世的名字。”
順著紅芪上仙的指示,岑雙從上往下挨個看去上方是帝後真名,是以名字不全,左右均隻有一個字,左邊為天帝陛下,取一個“沅”字,右邊為天後娘娘,取一個“婼”字;下方是帝後轉世時用的名字,已是代表緣儘的黑色字跡,寫著
“咦,”岑雙指著那兩個名字中間空蕩蕩的部分,奇怪道,“這裡為什麼這麼空,空得就像能”
就像能加個名字進去似的。
紅芪上仙搞姻緣可是專業的,岑雙能看出的事,他早八百年便知曉了,如今隨意掃上一眼,便答道“這說明陛下與娘娘輪回的那一世,在彼此相遇之前,其中一人的命定姻緣另有其人,隻是不知怎的錯過了,所以後來陛下娘娘相遇,呈現在這上麵的,便空了一角,不似上方真名那般親密。”
岑雙道“不能確定是誰錯過了最初的姻緣麼”
紅芪道“確定不了,一點痕跡都沒留下,可能那個人因為什麼意外死掉了,與陛下或者娘娘都沒有見過麵,所以原本的天定姻緣便不作數了,不過這都不重要,最終是陛下和娘娘相遇了。”
岑雙沉默片刻,忽然又問“陛下與娘娘萬年前是為了曆輪回劫才入的凡間麼”
紅芪道“陛下不知道,娘娘應當是。”
岑雙道“那娘娘還有陛下,這些年一直不曾再入凡間
”
紅芪道“自然沒有了,娘娘又不喜歡凡間,平白無事去凡間做什麼,陛下倒是喜歡凡間,可他法力高強,威壓日盛,哪裡去得了你問這個做什麼”
“好奇嘛,”岑雙打哈哈道,“這樣說,陛下與娘娘除了相遇之前,可能其中一人的姻緣對象另有其人,但在之後,就再也不曾有什麼露水姻緣出現了”
“這是自然,你要知道,天定姻緣和紅線姻緣的本質差彆,便是前者絕不可能在相愛之後,還被旁人插足”紅芪無比肯定。
那我是怎麼來的
隻有一千歲的岑雙陷入了沉思。
絕不可能被插足,絕不可能被插足,絕不可能被插足難道,他其實不是天後的婚外情產物,而是,而是而是帝後所生,鳳泱太子貨真價實的親弟弟,鳳嬈公主同父同母的親哥哥
對啊鳳嬈公主也是一千歲左右,他與公主極有可能是娘親一胎雙蛋,隻是他破殼時間要比鳳嬈早上兩年,所以,所以
但是,如果他真是帝後所生,為何他們要將自己拋下,為何一千年了,他們從不去看望自己
若他們真是他的親生父母,為何他上來這麼久,天帝不認他,天後也不理他
難道真如那人所說
不,他不信。
他不信自己的父母,會因為自己是什麼瞎扯的注定會給這個世界帶來災難的不祥之人,就將自己拋棄。
娘親還來魔淵救了他呢,怎麼會不喜歡他
岑雙心煩意亂,卻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應付姻緣殿主的問話,好在對方又嘰裡呱啦一陣後,猛地想起自己還有靈宣殿主的酒約要赴,便招呼著岑雙離開,說更多秘聞等岑雙入了姻緣殿後再和他探討,由此也讓岑雙看出,這位姻緣殿主當真喜歡談論秘聞。
也很愛聽旁人說秘聞。
那位殿主還說,岑雙讓他想到了年輕的自己,那時的他也是這般意氣風發,因為對姻緣一道十分熱衷,還是個仙君時便因好奇潛入了儲緣閣,最後被他師父抓了個現行,與今日之情形不可謂不相似,隻是那時紅芪上仙被他師父狠狠責罰了一通,如今他見到岑雙,想起自己,倒是不舍得罰了,隻讓岑雙不要有下次。
岑雙想知道的事都知道得差不多了,自然乖乖應下。
隻是離開姻緣殿之後,心再次沉了下去,也不再往靈宣殿走了,轉頭去了藏書閣。
他要去找可以驗證血親的法術。
找的原因也很簡單,岑雙隻是突然想到,他的一切假設,都是基於天後是他娘親的前提下,可如果,那個對他視而不見的天後娘娘,並非他的娘親呢
人有相似,仙人妖怪也可以化旁人的容貌為己用,在與想象中的雙親對峙之前,不如先驗證一番,以免最後由對方驗出自己與他們毫無乾係,那尷尬的豈不是自己了
雖然他沒有機會接近帝後,也不可能對他們用出驗親法術,但他卻能在鳳泱太子身上,神不知鬼不覺地驗上一驗。
所以學會驗親法術的第二日,他便又將鳳泱太子灌醉了。
灌醉鳳泱後,岑雙搬起石墩坐到了對方身側,湊過去低低喚了對方幾聲,確定對方熟睡後,便將對方的右手擺放到了桌麵上,隨後又將自己的左手放上去,口中念念有詞,手隨法訣而動,便見一條灰白細線從手心爬出,一點點朝鳳泱太子的手腕靠近。
等這條灰白細線纏上鳳泱太子的手腕,若他們的確是手足至親,那麼這條細線會在牽上兩人的同一時間呈現紅色,反之,便會變成純白色。
隻是這條細線爬得實在太慢了,岑雙等得有點不耐煩,便將手往鳳泱太子那邊推了推,想著如此能不能加快細線爬過去的速度。
不料,他左手剛靠過去,鳳泱那隻被擺在桌上的右手忽然抬起,握住了岑雙的手腕。
岑雙愣在原地。
本該“熟睡”的人直起了身,唇角含笑,眼眸似星,哪有一點醉意,他笑盈盈地看著岑雙,要說的話還在口中,卻在下一刻,也愣住了。
因為他驟然扣住岑雙手腕的動作,使得那條灰白細線如有神助,迅速搭上了他的手腕。
頃刻之間,由白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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