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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辯論賽繼續,請羅爾斯與陳之微握手並宣誓。”
中央舞台之上的聲音響起。
台下一片歡呼之聲,他們振臂高呼,是比之前要熱鬨百倍的動靜。競爭的本能始終刻在人們的基因裡,在陳之微澄清自我前,他們也始終抱有一些希冀,對戲劇性的轉折的希冀。而陳之微以合成的影片戲耍了無數媒體與群眾後,那神經上的快感便如一陣微醺的風激起身體的顫栗,期待也到達巔峰。
在人群的歡呼之中,喀左爾卻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許琉灰坐在他身旁,穿著紅色的教會紅袍,寬大的帽簷遮擋了他的麵容。他手上捏著眼鏡,耳上的銀色流蘇耳飾垂落在臉頰旁,話音很輕地道“等會兒,你可要登台陪她講演了,打起精神來啊。”
喀左爾喉結滑動了下,垂著眼,“知道了,老師。”
許琉灰像是在笑,“你相信她能幫你嗎”
喀左爾握緊了身上的袍子,“老師為什麼會這麼問為什麼會是幫我,不是為了幫教會嗎”
“是嗎”許琉灰的話音有了些起伏,他道“看來你很相信。”
許琉灰笑道“和家義肢的三個專利他讓你全部講述了,你以為她是為了幫你嗎縱使如今,她這樣聲勢浩大地讓你登場,讓你和她共享呼聲與鮮花。但一旦她上任,非議聲便會更大,到時候她大可以以無法再推進為由放棄法案,教會不需要談什麼分割,隻會帶著翼世往下墜。”
他看見喀左爾手上的青色血管清晰可見,愉悅一點點盈滿。
許琉灰的話音有了憐憫,“當然,更壞的可能是她在最後時刻表明,和家的義肢具有危險性,而這危險性來源於翼世,從而表達她對卡爾璐與摩甘比研發的專利的感興趣與惋惜,然後再批判羅爾斯對於她爭取的法案絲毫不了解,從而向卡爾璐與摩甘比投誠,那”
“老師。”喀左爾打斷了許琉灰的話,粉紅色的虹膜震顫著,他話音有些斷斷續續,“或許是有這種可能,但但是您,是您先同意的。為什麼現在要和我說這、這不是我的錯。”
“我的確同意了。”許琉灰輕聲道“我隻是想用事實告訴你,你還不了解她,你過於輕信她了。”
他的話音如此溫和,甚至帶著些耐心。
這樣的論調,喀左爾已經聽過太多次,每一次,都覺得脖頸上的繩索被狠狠勒緊。他張了下嘴,想要獲得更多氧氣,可腦中卻隻有太陽穴突突的跳聲。他凝著許琉灰,話比腦子更快,“老師是想告訴我,你更了解她,更親近她嗎當然,畢竟她才是老師的孩子,也畢竟,老師處在我這個位置的時候從來隻依靠自己,自然覺得相信他人是蠢笨不過的事”
言語是危險的,猶如火焰。倘若不曾有過名為念頭的引線,那火焰隻會閃爍片刻,倘若引線存在,一粒火星便可燎原。
喀左爾幾乎無法壓抑自己的情緒,空茫的心此刻被無數種情緒點燃,他像是活過來了一
般,“哥哥,你為什麼總要這樣對我因為我身上有著和你一樣不乾淨的血液嗎還是因為你從不像我一樣,有和家的父母與陳之微的父母疼愛過,所以你就要死死扒著陳之微,恨我被她注視過哪怕一秒你甚至想讓她親手殺了我,你知道,她殺了我,你可以名正言順得到教會和翼世的權力是不是但她沒有動手,你覺得我是後患,現在你還想借這個機會打壓支持我的教會眾是不是”
許琉灰靜靜聽著這一切,帽簷下的陰影讓喀左爾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沒有關係,喀左爾看見了他捏著眼鏡的手,青色的脈絡從掌心蔓延到手腕,小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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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許琉灰像是在笑,聲音響起了。
那話中卻有著些篤定,他道“好孩子,為什麼你總要這樣揣測我呢你年紀很小的時候,還來過教會,我們相處得很好,不是嗎後來你進入教會,我也願意一直照顧你,當你的哥哥,老師,不是嗎”
喀左爾忽然泄了氣。
永遠如此,許琉灰永遠如此,好像世界上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撼動他的統治一般。在教會事變之前,他或許還曾留有理智,但事變後,他已然瘋掉了。喀左爾曾揣測過,在許琉灰如此瘋狂的現今,陳之微在其中充當過什麼作用,可至今為止,他始終沒能依靠他甚少的常識與聯想觸摸到他們故事的一角。
喀左爾道道“也許她隻是利用我,但沒有關係,失敗了,就殺了我吧。”
他的眼睫顫動著,酸澀感從鼻間蔓延到眼球,他不想再顯出什麼狼狽來,努力抬起頭。
一抬頭,喀左爾看見八麵投影上,陳之微的臉部特寫浮現,這會兒她正聽著羅爾斯的攻擊,臉上仍有著笑,黑色的眼睛彎著。陳之微與羅爾斯的辯論已經開始了幾分鐘,她的頭發濕漉漉的,但臉上的飲料痕跡已經沒了。
明明是嘲諷的話,她卻真的覺得好笑似的,還鼓了個掌。
喀左爾望著,心中突然生出了強烈的不甘來,像是一團火哽在胸口似的。他知道她不可信,卻仍然交付一切,因為最差的結果不過是“做出了錯誤決定”而失去支持被處理。可現在,他突然有了不甘心。
他不想死了。
如果她騙了他,他就該用一切辦法活下去,報複回去。
他不甘心被利用了,他不甘心被欺騙了,他不甘心被處理了。
喀左爾攥緊了袍子,也就是這時,他看見幾名工作人員走了過來。
他們的聲音很低,充滿了恭敬,“煩請您和我們前往後台,陳之微女士需要您的幫助。”
在他們話音落下之時,喀左爾感受到了許琉灰無聲的注視,藏在帽簷下的視線如同手術刀似的,將他的皮肉都要剔開。
喀左爾站起了身,聽見了許琉灰的聲音,“加油。”
喀左爾應該尊敬一些的,但他沒有,他隻是俯視著許琉灰,笑了下。
他道“我會的。還有,之前照顧那對夫婦,我已經遣散了。但是他們希望見我最後一麵,所以,現在他們正
在觀眾席當中。希望您不介意。”
許琉灰的身體微直,放在膝上的手痙攣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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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左爾卻隻是微笑,行了禮之後,跟隨著工作人員離開了。
走過長長的過道,可還沒走幾步,他卻陡然察覺到一些並不友好的視線。當他悄然回頭,卻隻能看見觀眾席上密密麻麻的人群,在他停駐的一兩秒,有一道手臂朝著他揮了揮。
他看過去,隱約看見一對臉上帶著笑的男女,他們穿著十分樸素,卻坐在極好的看台處。這是他安排的。
於是他也對著他們微笑了下。在轉過身,走向後台專用通道後,那對男女身後卻出現了穿著黑色安保西裝的人。
“你們好,我們是場地安檢人員,剛剛你們申請的餐食套餐目前不在無人機配送行列。作為補償,我們現在邀請您去內部的餐廳,請問你們願意接受嗎”
“是現在去嗎”
“看你們這邊方便,等辯論賽結束後進入餐廳用餐也是可以的。”
“啊,這麼好啊,那我們結束去。”
“好的,屆時我們會派人過來的。”
他們微笑著離去了,在關門之時,卻喚出了內部的權限程序鎖。
是否開啟鎖定
已開啟二級防護鎖定程序。
門鎖聲悄然響起。
“哢噠”
上膛聲響起。
季時川握著槍,走在這座由摩甘比鑄造的巨大競技場中。從後台通道走出,還要再穿過建築的長廊,明明此時才正值黃昏,但肅殺的冷意與暗卻籠罩其中。
可惜沒有回頭路。
他點亮燈光,也沒有點開終端的照明程序,隻是握著終端,看著監察官聯盟的信息。一條條信息滾動著,催促著他儘快離開,其中有幾人發了長串語音,辱罵不絕。
“你他嗎非要留到最後,被傳喚上去摩甘比還會放你走嗎”
“停職程序我讓他們從晚上開啟,人已經過去候著了,先躲過這一次。”
季時川放著他們的語音,笑了聲,竟也回了幾句話。他的笑混合著呼吸的熱氣,軍靴踏在石質地板上,腳步聲都如他的笑聲似的低沉卻又張揚。
“在哪兒候著”季時川問,當他即將走到走廊儘頭時,卻見儘頭處矗立著一個人影。儘頭的夕陽的光落在人影身上,紅與黑融做一團。他又道“看來不用候著了。”
季時川將終端守在口袋中,腳步騰挪,倚靠著牆。
牆壁的冰冷幾乎要浸潤他的手背,隔著厚厚的軍裝,也教他冷得手臂顫抖。
季時川緩慢地舉起槍,卻先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槍響。
“砰”
如血一般的顏色緩緩流淌,幾乎淌到演講桌上。
羅爾斯憤怒地拍著桌子,她一如既往保持著憤慨,喊道“你到底要說什麼從剛剛回來到現在,你從頭到尾都在轉移話題,閉口不言你要推進的法案內容,隻一味介紹和
家的義肢有多麼好,是不是你根本就知道,這項技術根本就沒達到各項倫理要求”
兩邊的技術人員各自站在我們身旁,當羅爾斯拍桌時,我感覺我身旁的喀左爾呼吸都重了些。
我看向他,他的身形隱匿在紅袍之中,我道“我的確沒有提出確切的法案,那是因為我認為你要推進的法案存在重大的問題”
我看向喀左爾,小聲道“我要拍桌了。”
喀左爾懵懂地望著我,立刻抬起一隻手抓住了我的衣角。
我“”
算了。
我兩手拍桌,打鼓似的,拍得桌上的磁懸麥克風都跳動了下。
我喊道“這裡不是誰聲音大誰就有道理的我問你,你是不是從頭到尾就是受摩甘比卡爾璐指使才推進義肢技術倫理法案可以改動,但是你從頭沒說過,你要怎麼改動試問,在這種情況下,我該如何信任你信任你推進的條例是否會影響整個社會”
“那你呢”羅爾斯被我糾纏許久,她喊道“按照章程,我們推進法案的流程是受民眾監督的我敢提出來,說明我願意接受監督,即便我有所不足我也可以改進,不像你一般你處處吹捧和家的義肢,甚至不惜將未來的教皇請過來給你站台,你和教會就沒有聯係”
羅爾斯大步向前,也雙手拍桌,聲嘶力竭地吼道“各位,你們想一想,教會與翼世到底有多少聯係從最初奧朵貪腐事件,再到質詢會爆出的醜聞,再到如今它們的聯係千絲萬縷,陳之微如今卻要支持教會,拿出一個專利頗多隻有好處的東西來,卻閉口不談可能涉及的隱私安全問題甚至不敢提出她為了推進這項技術到底要改動多少法條這還不能說明她的心虛嗎”
我喊道“你忘了嗎你早在之前還說,世界上不是沒有隻有好處的事,隻是有些人眼界短小,根本看不到”
我又道“再者說,你憑什麼非要說這項造福人民的技術有問題你自己都說不出錯處來你推進的技術專利我也有,憑什麼你沒有問題,我就有問題”
羅爾斯獰著臉望我,“一項義肢功能如此過載,三項專利全部都沒有經過聯邦安全局檢驗,它必然存在你不敢言說的問題你甚至連法案都不敢提,你不是心虛是什麼”
我也獰著臉,將身旁的喀左爾推到台前,指著他道“眾所周知,未來的教皇便曾是研發出義肢的和家的子嗣對於義肢,難道有人比他更了解嗎但從始至終,他都向我保證過,三項專利隻需要一段時間就可以檢驗通過,根本就不需要什麼推進法案”
喀左爾張了下嘴,我立刻附耳道“閉嘴。”
他閉上了嘴,
我將喀左爾推開,張開雙臂,狠狠拍桌,大喊道“羅爾斯就是個瘋狂的投機的騙子如果這三項專利都不需要任何推進法案,那她推進法案到底是為了義肢,還是和大集團有所勾結”我轉頭過去,“羅爾斯,你有本事說啊你讓你的技術人員站出
來,告訴大家,是不是根本就沒有法案要推進”
我道你以為你穿著西裝戴眼鏡就是什麼精英了你不是自詡真正的aha嗎一個aha,依靠著愚弄群眾,打破倫理法案,你其心可誅你算什麼aha彆他媽和你的技術人員嘀嘀咕咕,你站出來說話,你行不行不行的話,把你伴侶電話給我,我替你去啊”
評委立刻敲鐘,“陳之微女士,請注意你的言行。”
我道“我陳之微堂堂正正,從不說謊,我今晚就去羅爾斯家,讓她看看什麼是aha”
我說完,就聽見評委罵了我幾句,但台下一大片笑聲響起,甚至有人開始吹口哨,跟風噓聲。
羅爾斯的臉色越發漲紅,她拉扯著技術人員,也指著我道“好一個陳之微,真的是做到撒謊不眨眼沒錯,我想要推進的義肢,的確隻有你的技術的一樣,但僅僅這項技術,都要經過重重審核,依托改變法案來推進使用你怎麼敢站在這裡信口雌黃”
技術人員立刻投影出技術圖,並開始解釋模擬神經信號的原理與專利。
我愣住,“專利你們也敢直接展示全部”
羅爾斯兩眼凝著我,“陳之微,你有本事就展示出來,既然我們產品中有一項功能是重合的,那麼除非你用了彆的專利,或者是彆的路徑否則,你就必須要承認,你在撒謊”
她麵向觀眾,兩手舉起,指揮著聲浪,“我從政多年,見過無數想要用謊言塗飾一切的人,他們似乎以為謊言永遠不會突破一般如今,我就要揭穿這種人,以平易近人的身份接近,在背後去要真正地將民眾吞吃入腹”
我看向喀左爾,喀左爾望著我。
他道“我可以展示,但是之後呢”
我猜想他發覺了什麼,或者說,許琉灰說了什麼。
因為此刻,我在喀左爾身上看到了些委屈,這種委屈使得他眼睛更紅了。
我的心重重一沉,額頭有了汗水。
不可以,都已經走到這裡了。
不能出差錯
我握住了喀左爾的肩膀,“我會幫你的,相信我,好好介紹,好不好”
“可是你居然每一步,都和許琉灰說的一樣。”喀左爾往後退了下,又道“之後,你是不是就要論證,是同一項專利,的確有所影響,然後你要說這是我在欺騙你,再”
我捂住了他的嘴,用額頭貼住他的額頭,笑道“相信我一下嘛。”
我又道“不是說了嗎,會相信我。”
喀左爾推開了我的肩膀,粉紅的眼睛裡有著些濕潤,他道“沒關係,是我自己選的,但我不會想死了。”
他深呼了一口氣,手心已經浸滿了汗水。
喀左爾感覺自己的胳膊一陣陣的疼,或許是前幾天自己留下的傷口,也可能根本沒有傷口,隻是他有些難過。他知道她不是個很好的人,但是此刻,失落還是像風一般吹過他心上。
他最終,展示了那一項專利。
喀左爾的聲音有些艱澀。
“是同一項專利,即便我作為和家的人,始終懷疑摩甘比與卡爾璐剽竊了這項專利。它的原理是模擬神經信號,和人體神經信號完成接觸,傳遞並表達大腦指令。”
當他說完後,他又聽見羅爾斯喊道“果然是相似的技術那麼問題來了,既然技術相似,原理一樣,為何我們的技術產品就需要推進生物倫理法案,而陳之微女士這邊的不需要呢難不成,上城區的人和下城區的人使用的法典不一樣”
羅爾斯的聲音總是高亢的,一頓一挫的,喀左爾聽得心臟一跳一跳。
可下一秒,喀左爾的心就平靜了。
他聽見她疑惑的聲音。
“居然還有這種事,居然是差不多的技術原理,那看來,目前這樣的技術產品的確有問題啊”
車內的投影裡,她的眼睛微微睜大,像是有些茫然似的。
坐在副駕駛的人隻是望著,車外是一條漂亮的林蔭道,橘色的夕陽落在火紅的楓林上。車旁,幾個動作利索的人或站或蹲,環繞著一具像是屍體,卻仍有隻有喘息的身體。車後則是幾輛同樣款式的黑色車子,紅色的摩甘比徽章隱藏在角落。
季時川的黑色製服已被浸染出了更深的顏色,軍靴跟上儘是磨損,帽子掉落在遠處。他的黑發貼在臉頰上,肩膀上的血液涔涔流動,黑色的瞳孔已瀕臨擴撒。
他的脖頸上有著厚重的勒痕,呼吸斷斷續續,他幾乎難以說話。骨頭斷了不知道多少,整條手臂的肉全然被剖開,那隻新的義眼被生生拉扯下來,額頭被撞在樹上、地上、車上許多次。他感覺有些頭暈,途中似乎睡過,又似乎沒有,四肢冷冷地。
季時川隻能聽見附近的車上傳來的辯論聲,風吹過樹林,發出蕭瑟的聲音,紅楓葉飄落下來,又像是融化了一般,將他的眼睛染紅。
他們折磨得差不多了,便站起身來,打開了車門。
季時川在恍惚的視線中,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但看得並不真切,他現在和瞎了也差不多。
車門打開後,投影的聲音便更清晰了些。
“何必在這個關頭還有裝作不知道呢陳之微女士,莫非你要現在告訴我,你十分讚成卡爾璐和摩甘比研發的技術,並認為是我的問題讓你誤會咯”
“話也不能完全這麼說,隻不過,我始終認為,這項技術在你手中,聽起來毫無可取之處罷了”
“你聽到了,她最終也還是我的妹妹。”
季時川聽見他飄忽的聲音。
“她不需要你幫她。”
他又說。
“砰”
熾熱的劇痛從腳踝激起,可惜季時川連掙紮都做不到,眼前昏黑。
許久,他聲音沙啞道“她好像也不需要你這個哥哥,哈”
熾熱的槍管抵住了他的胸口。
“你始終不
是一路人。真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