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不倦道“你若能接我三招,你我之間的所有賬,我便當作從未發生過。”他頓了頓,“若不能的話……”
“少廢話。”三字王說得沒錯。
狄不倦這確實是廢話,如果三字王不能接下這三招,那他今夜還想走得脫?
“動手吧。”三字王緊跟著又接了一句,但話說完時,他仍是負手而立,完全沒打算去碰劍的樣子。
“好!”對於三字王的態度,狄不倦並不生氣。
有傲氣是可以,但那是要付出代價的。
此刻狄不倦僅僅憑著幾句話就讓自己獲得了巨大的優勢,而三字王的傲氣則讓他必須隻守不攻去接對方三招,這就是實際情況。
叱——
隨著那個“好”字落地,狄不倦已然出手。
他起手便是一式“空穀回聲”,拳出掌回,看似是一招,實則一擊兩鳴,來回有兩擊打出。
三字王見式,也即收斂笑意,運起輕功,足尖一點,瞬時就朝著側後方閃出了半步。
這高手過招,勝負常隻在巔毫之間,您彆看三字王隻挪了半步,那實是咫尺天涯,不管狄不倦的招式再怎麼變化,在這半步之距上,他的拳掌也隻能落到空處。
下一秒,狄不倦右手收掌未儘,左手已自肋下又閃出一式。
這招“千皴萬染”起手的動作很隱蔽,乍看之下威力不大,其實飽含暗勁,後力綿綿,其打出的掌影在半空會由實化虛,散出重重的虛影,宛若有幾十隻手掌同時籠來。
這樣的招式,想閃是很難的,但接,也並不好接。
你接的位置若是不對,一掌對在了虛影上,那對方招式中“實”的那一擊便會穿臂而過,擊中你的軀乾。
可三字王卻接得很快、也很有把握,他在狄不倦的暗勁還沒發到極處時便已出手,迅速跟對方對了一掌。
按理說,單論內力,狄不倦憑著年齡優勢絕不會弱於三字王,在不考慮兵刃的情況下,隻拚掌力,三字王可討不得便宜。
然而,由於三字王這招接得巧妙,有效地避免了以短擊長的局麵,反倒讓那狄不倦覺得一股內力發到半截就被懟了回來,說不出的難受……
眼瞅著兩招已過,對方連劍都沒碰,狄不倦心中是又怒又驚。
不過,他也很快就冷靜了下來,那第三招……
“好!好功夫!”狄不倦忽然撤步站定,沒有再動手。
三字王依然警覺地望著他“第三招?”
“不必了。”狄不倦微笑道,“閣下的武功我已領教,確實不同凡響,三字王果然名不虛傳……”他微頓半秒,再道,“其實我的本意也隻是好奇,想跟閣下切磋兩手,所以剛才才用言語相激……眼下兩招過完,閣下不用兵刃便將我的招式化解,我已算是輸了,若我再咄咄逼人,三招出儘,那便未免顯得有些小肚雞腸。”
三字王聞言,心說“姓狄的你好生狡猾啊,你自知再出一招也極有可能無功而返,便乾脆留下一手,言語之間自己就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順帶還堵死了我的話,讓我無話可說,哼……看來我早點跟你撇清關係真是太對了,繼續跟你有來往,也隻會變成虧本買賣。”
念及此處,三字王也露出一個微妙的笑容,並抱拳拱手“那告辭。”
他不想再跟狄不倦多說什麼,更不想在此多留,道完便走。
這次,狄不倦自沒有再留他,隻是望著他的背影,道了句“不送。”
當那三字王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時,狄不倦臉上微笑也早已蹤跡全無。
…………
黃東來趕到忠義門下榻的宅邸時,院兒裡已是燈火通明。
毫無疑問,忠義門的人對郭琮遇襲的事相當重視,呂世遠不僅是叫醒了他的哥哥兼師兄,即掌門呂衍,一起連夜商討此事,還順帶把其他的弟子也都叫起來警戒,以防今夜還會有彆的殺手來襲。
不過他們等了半天,並未等到殺手,隻等來了黃哥。
黃東來自是沒有去翻什麼牆頭兒,他一看院子裡有燈火,便直接敲了門,跟開門的人通報了自己的姓名後,不多時,就有人來將他迎了進去。
一間小廳,幾杯清茶。
呂衍、呂世遠、郭琮、孫亦諧四人,已在此恭候多時。
那呂衍雖是德高望重,卻也一點兒沒端著架子,他一見黃東來走進來,第一個就起身上前相迎,並對洛陽之事和今夜雙諧又救了郭琮的事再三感謝。
黃東來身為晚輩,自然也是再三地客氣。
出來跑江湖嘛,就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在沒有什麼重大利益衝突的時候,大家自是能和氣就和氣,至少場麵上的戲要做足了。
眾人寒暄一番後,再度紛紛落座。
這時,便得說那“正題”了。
“黃少俠,你來得正好,孫少俠剛跟我們說完了今夜之事,還有前幾日興義門的林少俠遇襲的情形。”呂世遠坐下後便道,“我們正擔心你此去的安危呢,你就來了。”
“多謝前輩關心。”黃東來聞言,拱了拱手,接道,“我方才那一行,確是遇到了一些意外,好在……也算是全身而退了。”
“哦?”郭琮道,“黃兄莫不是遇到了那夥人後續的埋伏?”
“非也非也……”黃東來慢悠悠地念道,並在此停頓了一下,朝這屋子的四麵看了看,“嗯……這兒說話方便嗎?”
這個問題,其實孫亦諧剛進屋坐下時也問過。
畢竟這個宅子是漕幫給的,宅裡的下人也都是漕幫安排的耳目,有些話說是可以說,但就怕隔牆有耳。
“黃少俠不必擔心,我已吩咐弟子們把各處都把守好了,哪怕屋頂上、地板下,都不會有‘耳朵’的。”呂衍也是老江湖,當然明白黃東來的意思,故直接言道。
“那就好。”黃東來點點頭,隨即就把他剛剛追蹤那個殺手並遇到三字王的事兒給說了。
一聽到“三字王”的名號,彆說是郭琮了,就連那呂衍和呂世遠的臉上也都變顏變色;他們可不知道黃東來上山修過道(黃東來自打進城後第二天起就把道袍給換了),所以他們自然很驚訝——這黃門少主居然能跟三字王過完招還全身而退?
不過繼續往下聽,當聽到黃東來說對方隻是想“試試他的武功”這裡,他們便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好似是終於得到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長話短說吧,這夜,忠義門這三位和孫黃二人交換了不少的情報,也對這些事幕後的主使是誰進行了一番分析,可惜在沒有什麼確鑿證據的情況下,他們也分析不出個所以然來。
就這樣,一直到東方已經泛白,雙諧才告辭離去,呂衍、呂世遠、和郭琮也是一路相送,送到宅子門口的街上才回。
雙方這一彆,就是三日。
到下回他們再見麵時,便是在那劉公島上……七雄會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