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關琛放下水果,從善如流地坐了下來,剛好他從工作室出來也沒吃晚飯。
邢雲很懂事,主動提出由他去盛飯。
關琛接過邢雲遞來的滿滿一碗飯,以這麼多,我吃不掉為理由,把飯分了一部分給邢焰。如果邢雲在飯裡加了什麼東西,那麼邢焰也跑不了。看到邢雲臉色變也沒變,關琛放心地吃起了飯。
他從懷裡掏出劇本,把一路上醞釀好的措辭跟邢焰交代了出來,表示劇本的最後一頁是空白的,這非常影響他塑造角色,希望邢焰能把最後一頁大致內容猜出來,這樣他在試鏡的時候才有把握。
“你之前教我的大目標和小目標,我也試過了,但缺了這一頁,大目標弄不清楚,殺手這個人物建立不起來。”
邢焰十分老道,說出了跟錢良義幾乎一樣的判斷“可能是出於保密;可能導演自己也沒想好要怎麼寫;也可能是導演故意不想讓演員知道,覺得這樣演能達到他想要的效果。”
關琛有些失落,覺得邢老師真是沒用,竟然和錢良義水平差不多。
好在邢焰喝了一口茶,老神在在地了第三種可能“有些劇本,是先確定演員,然後才去完善角色。這空白的一頁,可能是出給你的題,等到了試鏡的時候,問你覺得最後會是什麼樣。”
關琛聽了覺得有道理。
他在心裡慶幸,還好沒有被錢良義糊弄!
邢焰讓關琛先吃,他本人則拿來老花鏡戴上,津津有味地看起了劇本。
邢焰大概用二十多分鐘粗略地過了一遍劇本,判斷“大目標不難。不看最後一頁,其實也挺明顯的。”
關琛立馬放下碗筷,用大拇指扣了扣耳朵,意思是他洗耳恭聽。
“類型片的創作規律裡,第一步是開場畫麵,用來決定一部電影的調性和類型。第二步是闡明主題,一般都是用對話,交代電影的主題。”
邢焰指著第二頁,說“主題的一部分,已經出來了。”
第二頁是兩場對話。
一場是殺手在結束了任務之後,打電話和經紀人彙報情況,經紀人誇讚殺手完成地漂亮,其中一句是不愧是最鋒利的刀。
另一張是任務現場,聞訊趕到的犯罪集團殘留勢力,通過現場的一個隱藏的、還沒被殺手破壞掉的監控,回顧了一部分殺手屠殺的過程,有人看完後驚歎這完全是殺人機器啊……
“刀,機器。都是工具。”邢焰看了關琛一眼。
關琛咀嚼速度漸慢,感覺腦海裡浮出了什麼東西呼之欲出,但還抓不住那個答案,欠了一點。
邢焰繼續翻劇本,翻到某頁,指著上麵的某個人物,問關琛“注意到這個角色沒有?”
關琛看了一下,是女主角的爺爺。住了院,女主角四處打工賺錢,為的就是給爺爺攢住院費。
“注意到了。”關琛點點頭,問邢焰“你想演?”
“不是……”邢焰愣了一下。
“不想演?我覺得邢老師你演這個角色還挺合適的,肥水不流外人田,還準備把你推薦給導演來著。”
“啊?我想我想我想……但現在重點不是這個!”邢焰臉色猛變,用手指使勁戳著劇本,大聲說“看人物設定!”
關琛看過去,他記得這個女主角的爺爺,是個老年癡呆的狀態。
“這個角色,是一個有關記憶的小角色。主要是說記憶和經曆對人格塑造的重要性。”
“回憶和普通的瞬間沒有任何區彆。隻有當那些瞬間留下了傷痕,人們才會真正記住它們,從而變成回憶。這個傷痕不一定隻有難過的事情才能留下,快樂的同樣可以。”邢焰說,“殺手回歸黑暗後,想起那段在陽光下生活的日子,對他來說是一種鞭笞。雖然那段時間隻有幾個月,相比十幾二十年的,算是短暫,但無論多短,都已經影響到了殺手的人格。”
邢焰說與其把殺手的狀態區分成失憶前,失憶後,找回記憶。
不如分成工具一樣的無性,隻有本能的獸性,和知善惡懂禮節的人性。
“很明顯了嘛,殺手這條線,講的是一個工具變成人的故事。”
邢焰把碗端起來,扒著冷飯,說“你說不知道除了愛,還有什麼能讓殺手從黑暗裡出來。其實很簡單,除了愛,還有殺手自我意識的覺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