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渾身上下充滿了一板一眼,但整個人卻沒什麼精神,表情呆板,雙眼無神。
觀眾看得驚訝。因為眼前銀幕裡這青年,跟之前戴著紅色麵具肆意犯罪的人,明明是同一個人,但如今區彆卻好大。
如果說那晚的紅色麵具是沸騰而瘋狂的血,那麼現在的這個青年,就是一片死水,泥潭,沼澤。
接水的過程中,兩個警察一直沉默著什麼也沒說。而青年似乎也習慣了這一點,直到他喝完了水,轉身走回辦公桌,身後才重新傳出竊竊交談聲。
青年的辦公桌在光線最差的角落。任由周圍人都正常交流說笑著,他這方圓一米的地方能隔絕一切。
青年被孤立了也不怎麼難受,自做自的事。
忽然,他的手機震動了起來,有了來電。
青年看了一會兒,戴上耳機接起來,輕聲說“我是不是說過,白天不要打電話給我。”
“老大,是有急事。”電話那頭忙說“遊戲加載好了,這兩天有幾個玩家陸續登陸,隨時可以開玩。你不來就錯過了。”
“不是今天,是明天。”
“老大,我不是不相信你,我隻是好奇,黑客都黑不進去,這種消息要怎麼才能知道。”
“警察也是人,有人就有欲望,有欲望就有弱點。”青年平靜道“而且麵對一把上了膛的槍,警察還是罪犯,其實都沒什麼區彆。”
這是在總局安排了眼線的意思。
“不愧是老大。”電話裡的人大笑起來。
“遊戲明天開始,我不會錯過,為了吸引玩家源源不斷地來,明天不能一次性都玩崩他們,你……”
青年的話還沒說完,突然,一隻手狠狠推了一下他的後腦。
“遊戲?”
一道聲音從青年的身後傳來“上班時間,你在打電話聊遊戲?”
青年平靜地掛斷電話,摘下耳機,轉頭看去。
一個穿著警官製服的中年男人正瞪著他。不遠處,是幾個分局的領導,小心翼翼地看著這邊。
周圍的同事們各個假裝忙碌,不看這邊,但其實都悄悄關注著這邊。
中年官員皺著眉說“張家駒在你這個年紀,不知道破了多少案子,你呢,你看看你在這裡乾什麼?”
青年低著頭沒有說話,整個人眼神麻木地挨著訓斥。渾然沒有夜晚犯罪時無法無天的野獸姿態,有的,是一隻動物園那些做著機械動作、神情自深處絕望的困獸。
中年官員並沒有過多訓斥青年,隻是幾句恨其不爭的話語過後,在局長的陪伴下,領著幾個據說要被調去專案組的警察,離開了分局。
在周圍的竊竊私語和不懷好意的目光裡,青年仍靜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
鏡頭直直地對準了那雙眼,推進,放大。
觀眾們能看到,那眼裡那股沉入泥沼的死氣,越來越重,越來越濃。隻有仔細觀察瞳孔裡那最細微的顫動,方能感受到隱藏在深處的怨恨。
這下觀眾有些糾結了。
原本他們認定了麵具五人組是個性質惡劣的犯罪集團,趕緊被抓住才好。但是通過剛才這段,不難看出那個警方高層的中年官員是反派的父親,並且對他不好。聯想到紅麵具隻對警察出手的準則,這簡直是一種另類的報複。
這個反派,又美又強又慘,應該是有很多故事的……觀眾裡已經有人開始動搖了。
……
警方抓捕行動開始,張家駒和紅麵具的第一次交鋒開始了。
根據線人傳來情報,張家駒他們確定了麵具五人組犯罪窩點的位置。
一個倉庫廠房。
警方人手充足,悄悄圍堵了這片地方的所有道路,防止歹徒逃跑。
警方原本打算切斷電源,然後用熱成像儀、無人機確認匪徒位置,進行遠程打擊。然而匪徒全都有所防範,考慮得比警方還要周到。
眼看空子鑽不了,還是得用最原始的辦法。張家駒則帶著三十幾個人手,進去實施逮捕。他們每個人裝備整齊,胸前戴著攝像頭,畫麵連通作戰指揮間,一旦戰況不利,隨時可派進增援。
張家駒所帶的隊伍,一半是彙聚了京城各分局的精英一線乾警,另一半是特警。可以說,除了他的搭檔(女友的弟弟),其餘皆是老手。
因為不知道具體在幾樓。警方隻能一層一層往上找。
從大門進去,一樓什麼都沒有,隻有一個電梯。
不敢乘坐這個電梯,怕被一鍋端弄弄死。
三十多個人走樓梯,無聲無息地往上走了一層。
二樓被分割成迷宮一樣的地方,一行人小心翼翼地繞來繞去,走了好一會兒,發現倉庫實在太大了,決定分成兩隊展開搜索。
一隊還在迷宮裡轉圈,另一隊很快找到了匪徒的“生活區”。有臥室,有廚房,有娛樂間,有監控室。
正當生活區的警察以小隊的形式,挨個打開房間進行搜索的時候,意外發生了。他們走進去之後,房間的門口竟然自動關上並且鎖住。
門很厚重堅固。被困的警察紛紛試圖破壞門鎖出去,但是沒用。少部分站在門外的人想呼叫支援,結果發現信號被屏蔽了。
迷宮區的警察們不知道同僚那邊發生了什麼,他們隻是走著走著,突然發現了走廊上,鋪著一塊塊電視屏幕。正當他們不知道這些屏幕是乾什麼用的時候,黑漆漆的屏幕裡,突然有了畫麵。一個戴著全紅麵具的木偶人開合著下巴,用後期混合的機械音說“我想和你們玩個遊戲。”
大家沒管屏幕,隻是警惕地背靠背,戒備著來自四麵八方可能的危險。
然而陷阱大大方方地被放在了屏幕裡。
木偶人消失。屏幕被一分為二,展示著左右兩段內容。
屏幕左半邊,放的是一些優哉遊哉生活的中年人或者老人,像紀錄片一樣記錄著這些人的生活。“那是我媽!”“邊上這個屏幕有我爸!這他媽是怎麼回事!”一些警察認出了自己的親人,當即不安地喊出了聲來。
剩下的警察們心裡重重一跳,立馬跑到其他的屏幕前麵,結果也找到了自己的親屬。
張家駒在一塊屏幕上找到了他的爸媽。而他的搭檔,年輕警察,在不遠處的屏幕裡,找到了他的姐姐。
屏幕右半邊,則是一個個房間,裡麵圍困著不久前分開行動的同僚。
按住對講機試圖進行通話,然而什麼話都傳不過去。
“這是想乾什麼?”警察們有的感到了不安,有的還在強裝鎮定。
答案很快揭曉。
慢慢的,左邊的畫麵裡,出現了一支支型號不一的槍管,對準了那些家屬,而被瞄準的人,渾然不知。
右邊的畫麵裡,響起了某種“嘀,嘀,嘀……”的聲音,房間裡的人根據聲音,很快找到了一個個定時炸彈,而出不了房間的他們,避無可避。
張家駒他們看得目眥欲裂。
這時迷宮四麵八方的音響裡,傳來了木偶人的機械聲“聽說警察有兩個家,兩種家人。一個是有父有母的家,另一個是警局的家。但是我不信。”
木偶人要這些警察做出選擇
兩種家人,如果有一種必須要死,該死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