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心放肚子裡去吧,到時候那邊學校、飯館、澡堂子、青樓,一應俱全,”
王小栓笑著道,“多娶上幾房,也不怕沒地方安置。”
焦忠道,“娘的,儘說大實話。
不跟你多聒噪了,我也走了。”
說完後,直接出了屋簷,一頭紮進了茫茫大雪之中。
雪一直在下,到第二日中午的時候,都未曾停過片刻。
袁貴妃披著白色的狐裘,站在院子裡,任由這雪花飄在身上,林寧心疼的道,“外麵冷,咱們還是進屋吧。”
“不妨事,你真當本宮是泥捏的不曾?
本宮可是五品,沒有那麼嬌氣,”
袁貴妃搖搖頭,突然道,“你舅舅今日回來了?”
“回母妃的話,舅舅確實是今日回來,”
林寧猶豫了一下後,接著道,“何吉祥將軍同內閣的各位老大人親自去北門迎接的。”
袁貴妃又問,“你皇兄沒去接?”
林寧搖頭道,“皇兄今日不曾去。”
袁貴妃歎氣道,“如此行事恐怕寒了軍心。”
林寧笑著道,“母妃有所不知,皇兄已經向父皇請旨,犒賞三軍,光是牛羊就宰殺了六千餘頭,酒水萬壇,允許大軍縱歡。”
“農為牛本,有功於世,這麼點道理,你哥哥都不懂嘛,”
袁貴妃皺眉道,“這樣子胡鬨,愈發沒點譜了。”
“皇兄自有主張,母妃跟著擔心,”
林寧小心翼翼的道,“在三和的時候就是如此,皇兄說,隻有殺害才有買賣,要是都不敢殺牛,掣肘太多,百姓都不敢養牛了。”
“他的歪道理,總是一堆一堆的,怎麼說都是他有理,”
袁貴妃笑著道,“本宮對他實在是束手無策。”
林寧挽著袁貴妃的胳膊,笑著道,“母妃,您還是不要想多了,皇兄一直都是個有孝心之人。”
“有孝心?”
袁貴妃突然感慨道,“你當賴茹是怎麼失蹤的,本宮不知道嗎?”
林寧慌忙道,“母妃,你是不是誤會了?
賴茹也許隻是回鄉了,過些日子就回來了。”
“賴茹跟著本宮有十五年了,她是什麼性子,本宮是最清楚的,”
袁貴妃淡淡道,“她如果真要回鄉,不會告辭而彆,連自己的體己銀子都不帶走。”
除了她的兒子,還有誰能有本事讓自己身邊的宮女突然失蹤呢?
想到此處不禁潸然淚下。
“母妃,”
林寧一下子慌了,急忙安慰道,“我去找皇兄,皇兄是不會這樣子做的。”
“回來,”
袁貴妃喝住林寧,歎氣道,“你皇兄一直是那個皇兄,未曾變過。
你說的那些我都懂,更何況,他是我的兒子,我了解他。
我心裡隱隱有點不安,一直不明白是為什麼,直到今日,本宮才大悟。
最讓人不安的是不變。”
“不變?”
林寧有點不解。
他實在不懂袁貴妃這話裡的意思。
哥哥始終如一,跟以前一樣,有什麼不好?
為什麼會讓人不安呢?
袁貴妃一邊擦拭眼淚一邊慢慢悠悠的道,“你哥哥出生那天我記得清楚,一聲沒坑,最後還是穩婆狠狠拍了屁股,才喊了幾嗓子。
至此就沒再哭過。
給他吃他就吃,給他喝他就喝,不吵不鬨,讓所有人都覺得不可思議,一度都以為他是個啞巴。
好在後來他開口說話了,三歲的小崽子就會哄人了,嘴巴甜的很,而且還一肚子道理,這些都是沒人教過他的。
直到現在,他還是這個性子,二十多年沒有一丁點的變化。
有時候啊,我覺得自己了解他,又覺得不了解他。”
了解的是她兒子這始終如一的性子,不了解的是他為什麼始終都是這個性子。
林寧道,“宮中虎狼環伺,皇兄如此,恐怕也是逼不得已。”
她皇兄經常教導她,做人要低調,悶聲發大財。
“可是現今他已掌朝綱,誰能逼迫於他,他又何曾變過一點?”
袁貴妃歎氣道,“即使麵對麵站著,我都覺得他的臉上有東西遮著,我看不清。愈看不清,我就愈發不安。”
“母妃”
林寧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安撫。
“哎,”
袁貴妃擺擺手道,“不說這些也罷,眼前最擔心的便是你舅舅了。
賴茹死了,宮外的事情我也是兩眼一抹黑,你啊,就費心替我多打聽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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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多勸勸你皇兄,怎麼樣都是你舅舅,萬萬不可傷了和氣。”
“女兒相信皇兄自有決斷。”
提到外家,林寧也多有不平。
她的外祖居然敢公然辱罵他的哥哥!
實在是大不敬!
如果哥哥不是看在她母妃的麵子,依著哥哥這有仇不隔夜的性子,這袁家恐怕跟之前的薛家一樣,落個抄家的下場!
袁貴妃正要說什麼,突然看見小喜子進來了,便不再言語。
小喜子道,“娘娘,袁將軍剛出金鑾殿出來,王爺特讓將軍覲見娘娘,以解娘娘的思念之情。”
“如此甚好。”
袁貴妃喜上眉梢。
一旁的林寧看著歡天喜地的母妃,一臉的無奈,隻能陪著她進屋做梳洗。
天漸黑,雪又更加的大了。
林逸背著手站在宮門口,看著一隊隊換防的官兵,笑著道,“夜裡冷,能不穿鎧甲就不穿鎧甲,儘量襖子吧。”
何吉祥拱手道,“遵命。”
“你也是一樣,穿厚一點,”
林逸從門口的石獅子頭上抓了一把雪,一把揉著雪團,一邊道,“彆凍出個好歹來。”
“謝王爺體恤老臣,”
何吉祥笑著道,“老臣已然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