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父母雙亡,被人販子賣來賣去,最終被賣到了百花樓,在那裡,我受儘了折磨虐待,期間諸般艱辛,無法對人言。但其實,我並不怕那些折磨虐待,慢慢的也就習慣了,我怕的是,我會逃不開所有青樓女子的宿命,為了一點點銀子,就任由那些不認識的男人屈辱玩弄,強顏歡笑,迎來送往,最後不管身子還是靈魂,都臟了,都麻木了,直到年老色衰,被拋棄了,孤苦無依,還要受人鄙視,一輩子付出了所有,卻得不到一丁點屬於自己的東西……”
“……那天,百花樓安排我出閣,說是出閣,其實就是把我當成貨物,當眾拍賣,價高者得。那一天,我一直在猶豫,自己究竟該怎麼辦?是任由被擺布,混混沌沌的過完這一生?還是趁著自己還乾淨的時候,結束一切?後來,我站在百花樓高台上,看著那些拍賣客,他們看向我的眼光,刺眼難受,或是貪婪,或是猥瑣,然後我終於決定了,與其麻木悲苦的過完這一生,還不如趁著機會自我了斷。或許這是我這一輩子,唯一能自己作主的事情……”
“……然而,老爺你出現了,沒有參與拍賣競價,反而給我贖了身,讓我擺脫了青樓女子的悲苦宿命,也斷了我自我了斷的想法,然後,你把我接到府裡,嗬護寵愛,專房之寵,雖然我的身份隻是一個侍妾,但老爺你卻從沒有把我當做侍妾看待,老爺,你不知道那段日子我有多開心,我終於有了屬於自己的東西,不是府裡的錦衣玉食,而是老爺你……”
“……但是,我青樓出身,我覺得配不上老爺,所以,我想儘辦法討好老爺,想儘辦法為老爺做事,同時也求著老爺,親手毒殺了百花樓上下,一是為了了斷自己的過去,二是為了堵住其他人的口,讓他們不敢再把我當做青樓女子看待,但那時我不知道,百花樓竟是老爺你的產業,我那般作為,已是引起了老爺你的猜忌……”
“……再後來,因為許慶彥的那些作為,我猜到了這些,也證實了這些,但是我那時不僅沒有恨老爺,反而很害怕,害怕老爺你知道我已經知道了那一切,我明白,老爺你是辦大事的,身邊留不得隱患,若是讓老爺你知道我已經知道了,那麼我就再也得不到老爺你的寵愛,我好不容易得到的這一切,就會全部失去,會失去老爺……”
說話之間,方茹把趙俊臣的胳膊抱得更緊了,緊的讓趙俊臣有些隱隱作痛。
“……是不是很可笑?在老爺你想方設法的隱瞞我的時候,我也在想方設法的隱瞞老爺,並想儘一切辦法,把老爺你就是百花樓幕後老板的事情隱瞞起來,因為我害怕再一次得到這個消息,然後又會被老爺你知道……”
“……後來,老爺你去了潞安府一趟,回來之後就變了,變得讓方茹不認識了,成熟了,理智了,但也與方茹越來越疏遠了,方茹知道,當年百花樓的那些事,還有方茹對百花樓的報複,一直是老爺你心中的一根刺,老爺心境變了,已經容不得方茹了……”
“……這段日子以來,方茹其實一直都在埋怨老爺,老爺是方茹的一切,老爺怎麼會認為方茹會對老爺不利?但這些話,方茹沒辦法和老爺說,說了就更說不清楚了,所以,方茹隻能任由老爺疏遠,隻能每天遠遠的看著老爺……”
“……然後,那個魏平出現了,他跟我說,老爺你就是當年百花樓的幕後老板,他被老爺你拒之門外,他想要利用方茹報複老爺,當時,知道這一切之後,方茹有些不知所措,方茹知道,這些日子以來,老爺對方茹的監視更嚴密了,那魏平又是出了名的庸才,這件事必定是瞞不下去的……”
“……所以,方茹要殺了他!他滅掉了方茹最後的一絲僥幸,他讓事情變得不可挽回,他讓方茹最終失去了老爺,事情到了這一步,方茹知道,已經沒有回旋的餘地了,所以,他必須死……”
………
語氣幽幽,方茹不斷傾訴著,趙俊臣靜靜聽著。
方茹最開始以“我”自稱,但漸漸變成了“方茹”的自稱,好似在講一個他人的故事。
而趙俊臣,卻發現自己的肩頭,不知何時,已是被沾濕了。
傾訴之後,方茹靜靜的靠在趙俊臣肩頭良久,然後直起身體,舉起自己麵前的酒杯,杯中是毒酒。
“祝老爺今後萬事如意,逢凶化吉。”
方茹依然輕笑著,向趙俊臣敬酒道。
敬酒的同時,方茹盯著趙俊臣的雙眼,不放過趙俊臣絲毫的神色變化,似乎還在期待著趙俊臣的挽留。
然而,趙俊臣輕輕一歎後,卻是麵無表情,亦是舉起酒杯,輕輕一抿。
見趙俊臣沒有絲毫阻止的想法,在趙俊臣麵前一向嫵媚妖嬈的方茹,終於露出了一絲慘笑,然後,帶著些許決絕,把杯中毒酒一飲而儘。
然後,方茹放下酒杯,癡癡的看著趙俊臣,似乎不想再錯過一眼。
看到方茹飲下了毒酒,趙俊臣的眼神終於出現了些許波動。
趙俊臣問道“方茹,你恨過我嗎?”
“恨過。”方茹癡癡道“但……沒辦法恨的再多,因為,你沒辦法恨自己擁有的一切……”
“是嗎?”
趙俊臣喃喃道。
“老爺。”見趙俊臣依舊麵無表情,方茹的表情間多了些許哀求“在茹兒走之前,再愛茹兒一次,好嗎?”
趙俊臣默默的看了方茹片刻,然後站起身來,向著房外走去。
隨著趙俊臣的離開,趙俊臣的身後,終於響起了輕輕的抽泣聲。
帶著無儘的悲苦。
………
離開偏廳後,侯在門外的許慶彥,連忙問道“少爺,事情辦好了?”
趙俊臣看了許慶彥一眼,卻突然說道“馬上讓人把胰子捏碎,泡上三盆水,泡濃些,然後給方茹灌進去,不管她吐出來多少,三盆胰子水全灌進去。再把京城裡的那些名醫找來,讓他們為方茹調養一下身體,快去,不要耽擱。”
許慶彥微微一愣,問道“老爺,你這是在做什麼?”
“給她洗胃。”粗粗解釋了一下後,趙俊臣接著說道“對了,把刑部侍郎李立德、督察院右副都禦史顧全他們叫來,我有事給他們交代。”
說話間,趙俊臣已是轉身而去。
牽機散是慢性毒藥,隻要及時進行洗胃的話,雖然或許會免不了病一場,但終究不會死人的。
對於方茹,趙俊臣終究還是沒能忍心下殺手。
隻不過,若是方茹不死的話,毒殺魏平的事情,就要趙俊臣來想辦法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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