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大明!
第二天,清晨巳時剛過。
京中內城的東北方,是禮部的貢院,朝廷的每一屆會試,都是在這裡舉行。
在這一天,在萬眾矚目之下,又時隔九日之後,貢院的大門再次開啟,千餘名應試舉子,紛紛從貢院當中走了出來。
卻是今科的春闈會試,在這一天終於結束了。
考生們因為各自的發揮,此時或喜或憂、或哭或笑、或嫉恨或炫耀,人間百態,在此儘演。
其中,那些投靠了趙俊臣的考生們,因為提前知道了考試題目的緣故,在這場會試中紛紛的“超常發揮”,如今皆是信心滿滿雄心萬丈,隻等著杏榜提名後入朝為官,然後又在趙俊臣的提攜下扶搖直上了。
…………
卻說那趙山才,此時也是混在一眾舉子之中,舉步向著貢院外走去。
以趙山才的學問才華,應付今科的會試春闈,自然隻是牛刀小試。心中的自信雖然沒有表露在外,但實際上,在答完了考卷之後,趙山才就已經確信,今科的會試春闈,自己必然是名列前茅。
所以,對於會試結果,趙山才並不擔心,隻是一邊向外走著,一邊暗思道“如今這朝野之間,正值多事之秋,卻偏偏又迎來了會試春闈,在這九天當中,我困在貢院裡麵,內外不通消息,也不知朝野間發生了多少變故,接下來卻要仔細打探一番才是。”
趙山才繼承了前太子太師何明的帝王心術傳承,雖身在草野,卻心在廟堂,但這九天以來的消息隔絕,讓趙山才總有些不習慣,所以在會試結束後,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打探這些日子以來的朝野變故。
然而,就在趙山才暗思之間,突然有一人跌跌撞撞的從他身邊走過,肩頭碰撞下,趙山才猝不及防,險些摔到。
但這人也不道歉,好似根本沒有注意到,隻是繼續向著貢院外麵走去,腳步蹣跚,一副神情恍惚的模樣。
看到這人的背影,趙山才微微一愣,然後大聲呼喚道“嚴兄請留步。”
原來,趙山才竟是認識這人,這人名叫嚴如安,雖然家境不好,但才學不俗,見識心智也皆是不差,趙山才曾與他見過幾麵,相談之下,頗為投機。如今看到嚴如安的恍惚模樣,好似出了什麼事情,趙山才心中關切,自然想要詢問一番。
然而,對於趙山才的呼喚,嚴如安依舊沒有注意到,隻是跌跌撞撞的繼續先前走著。好似失了魂一般。
趙山才眉頭一皺,快步趕上嚴如安,伸手把嚴如安攔了下來,卻看到嚴如安麵色慘白雙眼無神,神色間滿是淒慘絕望,不由心中一驚,連忙關切的問道“嚴兄,見你神情恍惚,可是出什麼事了?”
另一邊,嚴如安也終於注意到了趙山才,先是愣愣的打量了趙山才片刻,然後慘笑道“原來是趙兄,以趙兄的學問才華,今科必是能夠名列前茅了吧?小弟在這裡先行恭喜趙兄了。”
雖然是在恭喜,但嚴如安的眼神當中,卻是有些嫉恨的味道——那是一種失敗者對成功者的嫉恨!
見到嚴如安的這般神色,趙山才眉頭皺的愈緊,問道“嚴兄的學問,我一向深知,杏榜提名乃是必然,怎麼如今竟是這般的神色慘淡?可是在會試間遇到了什麼變故?”
嚴如安卻神色譏誚,說道“是出了些事情,但趙兄你又何必一直追問?怎麼?難不成你還能幫我挽回?也不妨告訴你,我在會試的第六天突然病倒昏迷,最後一科的策問交了白卷,今科會試,已然是無望了,哈哈!十餘年寒窗,我懸梁刺股日夜苦讀,明明就是在此一舉,偏偏老天不公,竟是讓我在這個時候病倒了!十餘年的苦讀寒窗,今朝儘化流水!哈哈!老天不公!”
說話間,嚴如安狀若瘋狂,仰天慘笑,引來了周圍學子的陣陣注目。
聽著嚴如安的解釋,看著嚴如安的瘋癲,趙山才歎息一聲,默默的鬆開了拉著嚴如安臂膀的手。
在趙山才的印象中,嚴如安是個標準的讀書人,溫文爾雅,謙遜有禮,又何曾有過這般的失態模樣?
不過,這就是科舉了,成則幸喜若狂,敗則一無所有,成敗之間,大起大落,往往也是最能改變一個人的心性。
“重頭再來”的灑脫心態,隻是說的輕鬆,但並非是每個人都有的。
更何況,這嚴如安家境貧寒,連上京應試的路費聽說都是借的,京中的住食花銷也都是賒賬,這一次的失敗,很可能就會讓他真的一無所有了。
一時間,趙山才竟也不知道該如何勸解。
見趙山才默然無語,嚴如安的神色間的譏諷愈加強烈,然後也不再搭理趙山才,就這麼慘笑著離開了。
…………
趙山才注視著嚴如安離去的背影,歎息搖頭之間,已經在貢院外等候多時的書童趙睦,也終於找到了人群中的趙山才。
“公子,可算是找到你了,會試可還順利?”
經曆了剛才嚴如安的事情,趙山才也沒興趣多說什麼,隻是點頭道“還好,題目不難,出題範圍也算是早有預料,算是正常發揮吧。”